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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页

 

  “那她今晚睡哪儿?要是……”

  “你以前都睡哪儿?也有良心经营的旅馆,她会挑的。”他想起老婆刚结婚时也有好几次杳无音讯的纪录。

  慕珍突然住口,女儿离家出走,似乎把丈夫的陈年回忆给勾了出来。

  “你还在生气吗?那么多年了。”她心虚地观察丈夫的表情。

  “你也记得当年莫名其妙就离家出走的事?”庆元的火气,被这么一问反而大了不少。她这个母亲真是“好榜样”。

  “我解释过好几百遍了,那时候刚嫁给你,我为了想当个好妻子,拚命给自己压力,结果过度自我要求的生活让人想逃,我不过是想换个独立生活的空间,寻回应有的步调,最后我不也回来了吗?”她歉疚地握着丈夫的手。

  “劭月应该遇到了同样的情形。”庆元回应的执起了妻子的手,两人回到卧房,折腾了一夜,都累了。

  “那我们只能等她回来?”手上还是拿著书包,慕珍似乎在扁平的袋子内摸到了东西,“庆元,一封信!”慕珍拿出一张写了两行字的小信笺。

  庆元、慕珍:

  雏鸟被自己想学好飞行的压力压垮了,离巢散心几天。

  放心,雏鸟翅膀还没长便,不放一去不回的。

  不乖的女儿上

  夫妇俩看完留书,两人脸上的表情皆是不晓得该怒还是该笑。

  “女儿也只有台北可以去了,我明天上台北找望日和星羽,叫她们负责逮劭月回来,好打她一顿屁股。”庆元最后还是轻笑出声。

  “劭月要躲的话,我们是不可能找到的,就算再理性地告诉自己劭月是安全的,却依然会担心。”慕珍毕竟是柔弱的女性,脸上写满无助,只能依靠她的天、她的丈夫。

  “别想了,劭月一定不希望她的事让亲戚们知道,所以你要保持好神色,多少睡一点,嗯?”庆元帮两人盖上被子。

  该怎么处理女儿离家出走的事,他已经有了打算。

  “噢。”慕珍闭上眼,心底还是充满了女儿的身影。

  即使有眠,忐忑不安的夜还是难熬啊!

  今晚大伙的电话线一定忙到打结。

  柳劭月趴在柔软的弹簧床上,手中拿着遥控器无目标地选台,脸上是恶作剧的笑容,而身上仅在沐浴后围着一件大毛巾。

  惬意呀!

  两脚晃啊晃,她想像自己从明天开始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首先,是找寻住所,身上仅有望日资助的八千元,在找到工作并且领到薪水之前就靠这一点钱了,今晚的住宿费已经花了不少。

  说到住宿,找间正派而且她敢踏入的Hotel可差点走断她两条腿,今晚放学后参加完排球比赛便搭火车上台北,整晚不知从台北、松山两火车站之间来来回回几遍了,肩上手上两个大包包,好几次经过警察局门前,她要用尽自制力才有办法假装不心虚。

  本来打算在公园坐到天亮的,因为放眼望去,所有的宾馆挂的招牌花花绿绿,出人的分子龙蛇混杂,她连一步都不敢靠近。

  最后,真的快放弃了,才给她看见这一间楼看竖看都窗明几净的宾馆,那宾馆的一楼是间蒙古烤肉店,而后头似乎是一间舞厅,但她怎么看都觉得这间宾馆不危险,踌躇了良久,她终于提起勇气踏入,果然没让人失望。

  二楼的柜台坐着一个亲切的欧巴桑,她填完资料以后就得到了这间房间,让走了三个多小时的双脚得以休息。

  揉揉肿痛的双脚,未来的日子还要走不少路呢,她期待明天,今晚就好好地休息吧!

  “咚!咚!”

  门口传来细小但清楚的敲门声。

  “谁?”柳劭月倏地从床上弹跳起来。

  不可能那么快就有人找来了吧!如果真是庆元找到她,回去后她就不跟庆元学搏击了,她要学当侦探的功夫。

  “柳小姐,我是宾馆的服务生,请开个门。”门外传来客气的女声。

  “呃,好。”她走一步穿一件衣裤,把刚褪下的体育服套了回去,快速地跳到门口握住门把。

  深呼吸,如果来人不是找她的,被看出破绽就惨了。

  “柳小姐,”门开了,女服务生有礼貌地点头致意,手上拿的是柳劭月刚刚填写过的房客资料簿,“你还没成年吧?”

  “对。”看向填着出生年月日的那栏,柳劭月点头。没成年不能住宾馆吗?糟糕!

  “这……未成年来宾馆开房间,我们业者被临检到是要受罚的,所以我们得报警。”女服务生一脸为难,她是十二点后来交班的柜台人员,看到房客资料上居然有未成年人来开房间,她立刻亲自来一探究竟。

  “我只有一个人呀!”柳劭月把房门敞开,合起手掌一脸哀求,“我是上台北来找朋友的,今晚没有地方住才先住宾馆,我不是来和男人开房间的,真的!”

  “嗯!”女服务生打量和白己女儿年龄差不多的女孩,看起来颇乖巧,偶尔行个方便也不错,“好吧!你就住下,不能做坏事喔!”她关上房门前还不忘叮咛道。

  “好好好,谢谢,谢谢。”柳劭月对着关上的房门猛拜。

  吓坏她了!吓坏地了!

  她顺着墙壁瘫软,还好心脏够强壮,没有受不了刺激罢工。

  顾不得方才迅速换上的体育服和体育裤,柳劭月三步并作两步将自己丢到床上,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

  今天的体力经过刚刚的插曲后,着实用罄了,不出三分钟,房里只剩下她均匀且细长的呼吸声。

  只是在睡前,她有片刻忆起,离家出走的事没有告诉范文畲。

  太可惜了!

  漆黑的房中,散发出淡淡的烟草味和汗水味,冷气轰隆隆地运转着,稍稍掩盖了房间主人低沉粗嘎的打呼声。

  四周静得没有多馀的声响,本该是个安宁的深夜。

  但一通电话突起,铃声划破夜空,也敲醒了房间主人的酣梦。

  被吵醒的范文畲粗暴地拿起话筒。

  “妈的,如果没有要紧事,你就该死。”他的睡癖极差是出名的,认识他的人从不敢打他家电话,就怕一个不小心刚好吵到他睡觉,而遭受五雷轰顶。

  他很少被电话这微不足道的声音吵醒,今天是破天荒难得。

  “子子子、子龙,我、我刚刚接到一通台北的电话。”蓝世严拿着手上的行动电话,一边擦着汗。

  “有屁快放。”他的口齿不清,但并不代表旁人听不出他的火气。

  “有兄弟在‘夜色’舞厅门口前看到柳劭月‘一个人’走进一家宾馆。”该强调的先强调,以免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杀到台北要去砍奸夫。

  那间舞厅算是他们在台北的据点。

  范文畲听到心上人的名宇,顿时清醒三分。

  “唬谁?柳劭月好好的到台北干嘛?”开玩笑也不看时间,就算是国中时的死党,范文畲也对蓝世严动火了。

  “可是,那人说他起先只是多看几眼穿省中体育服的女人,结果认出她是不久前谈判时被你拉着跑的人。”

  范文畲知道事态有点严重了,起身开灯。他一看到时间,忍不住咒骂,才凌晨两点。

  “天杀的,你最好确定你的消息无误。”他点了根烟,却想起已决定减少烟量,拿起烟灰缸便捻熄它。

  “其实这事我明天才打算告诉你的,今天下午,柳劭月又来三年二班找我们,而且告诉莺莺她要离家出走,我听莺莺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接着又接到台北的电话……喂?”蓝世严听到“砰!”一声,他很确定已经没有人在听他讲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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