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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卖的肉有意见了。

  “姚姊,我今天说过,我不要离开醉月楼,一辈子都要待在这里,将来年老色衰,我还要和你一起当老鸨呢!”她瞧了黑絷一眼,难掩失望,“况且……他不能接受我这个花魁的身分,我们走不下去。”

  “和我一起当老鸨?”

  “原来你刚刚在试我!”黑絷与姚翠娘一同吼着。

  “你确实很在乎我的过去与我成为花魁后养成的性子。”见黑絷要摇头,白菱拉起了他的手,将他的大手按上她的胸。

  “你做什幺!”他的手像烫着似的拿开。

  “我是花魁,浪荡是我的性子,出钱的大爷都能这幺碰我。”大概吧,敢这幺不尊重她的客人会先被她赏一巴掌,不晓得黑絷有没有发现她剧烈的心跳?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他眯起深黑的双眼,看不透她葫芦里准备卖什幺药。

  她与姚翠娘似乎讨论了一天,看来打算告诉他什幺。

  “不,你必须知道,我是花魁、我是妓女,没有三从四德,不讲贞节矜持……”

  “我娶你。”

  “我每天接不同的客人,我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也不容于世俗的眼光……等等!

  你说什幺?”正滔滔不绝数落自己的缺点,黑絷的话犹一声响雷,劈得她七荤八素。

  “我们成亲。”见她可爱的愣住了,黑絷再次说出最美丽的请求。

  “不……不要。”白菱夸张的跳离黑絷的怀抱,一脸惊恐。

  黑絷皱眉。被拒绝了?他没听错吧?

  “我……我不想成亲,这辈子都不想,因为没有人能够接受我的,我也不想改变。

  ”她惊讶自己有些动摇,也惊讶自己否认得如此快速,不嫁似是根深柢固的观念。

  她太美了,早已领悟自己没有相夫教子的命,如果要求门当户对,她只能嫁寻常的老百姓,没有权势的老百姓根本保不了她,被掳被卖被轻薄一直是她活了十几年来不断重复的命运,依附权势呢?她只能当个侧室小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老一生在妻妾的争宠与勾心斗角间打滚……这两样,她都不要。

  跟黑絷呢?跟了他,只因他们有相同的伤口吗?

  她知道,他们很像,不甘于命运的安排,却又不得不屈服。

  因为这份相似,他们互相吸引,她不要这一时的激情。

  “那昨天算什幺?”他动怒。

  “昨天……只是我情不自禁,而且我并不是要献身求你负责。”她慌张的眼神左右乱瞟,姚翠娘不知什幺时候离开了,没有人给她当挡箭牌,“我是花魁,对我来说这一夜并没有什幺特别。”

  他猛地扯住她的手臂,“不要说出会让你后悔的话。”

  “你弄痛我了!你这个喜欢使用暴力的男人!”她想起还在隐隐作痛的脚踝──这男人特别的怪僻。

  “希望我温柔,你就不要乱使脾气。”

  “谁说我在使脾气了?脑袋瓜子不清楚的是你,你!”她拚命挣扎,黑絷抓着她的手却不肯放松,“你以为我们俩温存了一夜,世界就改变了吗?我还是醉月楼的花魁白菱,你懂吗?就好象你们男人见了美女就想拐上床,却不见得要将人娶回家一样,我对你是单纯的欲望,因为你吸引我,所以我想要你的身体,无关情感……”

  啧!她在说什幺啊!她现在羞赧得想挖个地洞躲起来。

  “不要自暴自弃。”看她辩驳得脸都红了,他笑,松开了手,回复王者般的从容,他只要确定他们是互相吸引的就好。

  “我没有自暴自弃!”她像只背毛全都竖起来的猫,“这一切都不会改变,我还是花魁,你甚至还是九王爷追杀的目标!”

  “这个已经不是问题了啊。”让九王爷杀不到他就好了。黑絷事不关己的挑眉。

  不是问题?那为什幺她觉得他们之间问题重重?她在他眼前拚命跳脚。

  “你到底要告诉我什幺?”换他撑着下巴,饶富兴味的问。

  “我只是空有美貌的花魁,你因为我的美要我,将来就会因为我是妓女而不要我。

  ”这是她深信的。

  黑絷一脸不敢置信。就为了这个原因,她不肯嫁给他?他以为他这幺肤浅吗?

  “不,绝对不会。你不相信我们之间互相吸引的感觉能持续下去,可以,时间会证明一切。你如果觉得我们就算成亲了也会分开,我只能说我会努力实践我的忠诚来打破你的疑虑。只有一点,我绝对不会因为你的身分而弃你,在我爱上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花魁了,白菱,我看上的是身为花魁的你。这身美貌,是你的;豪爽不拘的性子,是你的。我就是看上了这些,为什幺你又以为我会嫌弃这些呢?”

  她红了眼眶。

  蚀魂香的余毒还在吗?为什幺黑絷仍然在对她说着甜言蜜语呢。

  唤他黑木炭,起初她真以为他沉默寡言、木讷正经,没想到他对她完全不是那幺一回事,除了老是逗得她脸红心跳以外,他对她表现出的执着,每每敲痛她心底最深处。

  太幸福了,反而让人却步。

  她一直盼一个能接受她全部的人,一个能全心全意保护她的人,盼到了,她却不敢紧紧抱住他,只怕最后她伸出了双手,却只能拥抱空寂的黑夜。

  “不……”她退了两步,压低着脸,生怕黑絷发现她的泪眼,“你我之间充满太多不确定,谁能把握将来是什幺样子……”在醉月楼待了那幺久,她看到太多薄情寡义的先例了。

  老说自己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其实她被困得比谁都紧,自认已堕入青楼失了贞节,所以否决了自己能享受幸福的一切机会与权利。

  黑絷也看透了这一点。

  “你到底要我怎幺做?”他无奈的低喃。

  “当我的专属护卫,我一直没有改变这个初衷。”

  “可以。”她不要他们之间太复杂,那他便试着从相遇之初再来一遍。

  “你知道这代表什幺意义吗?”白菱低垂的头,看不见任何表情。

  “我只保护你一个人,你会是我最重要的人?”说出心意,黑絷依然不明白,等了一天,姚翠娘与白菱到底打算给他什幺意外的惊吓!

  白菱心底一震。对,一个伴在她身边的护卫,这就是她要的,就是她要的,她不能再奢求太多……

  “你是醉月楼内,我花魁白菱专属的护卫……”

  “所以?”

  “我明天起继续当我的花魁,你不得有议。”

  她也丢下平地一声闷雷,劈得黑絷七荤八素。

  第八章

  “不行!”他从梦中惊醒。

  手中下意识的擎起佩刀,待看清简朴的四方形房间与茅草屋顶,他想起自己已不在奢华腐败的王府中。

  这里是醉月楼。

  身为护卫,他理当与石培峻等人睡在被分配的房中,前几日因为蚀魂香的关系,他被隔离于另一角,今日算是在醉月楼正式待下的第一日。

  在这里,虽然还不至于能完全的熟睡,但比王府中的战战兢兢好上太多了,在那儿,如果有半秒钟的松懈,就会身首分家。

  他却还是睡得好累。脑中是一片混乱,一向敏锐的他甚至于在醒来的瞬间忘了自己在哪,该持平的气息全乱了。

  扰乱他的罪魁祸首,是白菱。

  “阿絷,起床的时候到了吗?”石培峻大嘴一张呵欠连连,睡眼惺忪地问着黑絷。

  被黑絷的低吼吵醒,石培峻往外头一看,天微亮,离起床干活的时辰还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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