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一个粗糙而温热的小舌头舔上他的脸。
“GIGI。”他爱怜的摸了摸小猫的头,眼神里却出现了和他动作完全不相称的光芒,“知道吗?你的妈妈如果以为这样就可以遗弃我们两个,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 @ @
江席雪从不知道孕吐是这么难过的事,不过,幸好她对怀孕和如何教养孩子的一切都已有心理准备。
只是,在台中郊外的这栋小别墅中,这段对外几乎是完全躲藏的日子,她渐渐对母亲的世界有了新的体会。
那一夜,她一回到台中,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以前的朋友,帮她付计程车钱,紧接着,隔天一大早,她立刻替母亲办理了出院手续,带着药,离开了疗养院,到了多年以前过世的继父买的一栋小别墅中安置下来。
她用母亲的户头提款,买了一台小车代步,又找了两位居家护理人员,到家里照顾下半身无法动弹的母亲。 林美蔷看到了女儿,神情很是高兴,这让江席雪十发讶异,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母亲的累赘,是她和别的男人生活时的障碍。
但是,看到母亲用不良于行的身躯,却还是高高兴兴的到处找事情来玩耍游乐,她才知道,母亲并不光是个只会享受财富的人,在知道她和女儿一起住时,她可以从母亲坐在轮椅上滑来滑去的快乐举动中发现她的快乐。
在只有母女俩和护理人员的这栋小别墅中,母亲的愉快,像一个小孩般感染了江席雪。
江席雪十分感激母亲。
因为,她身体的情况不是很好,怀孕了,食欲却不好,每天早上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厕所,吐得唏哩哗啦。
更可恶的是,每次一不小心闲下来,他的脸就会跑出来骚扰她的生活,害得她不得不做事——一种可以让她的脑筋和手闲下来的事。
甚至包括亲自下厨煮东西给大家吃。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观察母亲,同时开始学着和母亲亲近的同时,她母亲也在做相同的事情。
在忙碌的安排新生活的同时,她那双眼里偶尔流露出来的落寞神情,或悲或喜的回忆神情,全部落进林美蔷的眼中。
她感觉得出,她的女儿恋爱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要从何开口,跟这个向来不屑自己作为的女儿聊。
过了快两个星期,她终于尝试开了个头:
“雪儿,你回来陪我,那台北的工作怎么办?”
她在一旁看着江席雪调理食物,也知道这个时候江席雪的心思全部放在手边的事情上。
“什么怎么办?”
“你不工作,我们靠什么吃饭?”
“妈!你知道我有一笔钱,不工作也无所谓。”
江席雪语气中有些许的不耐烦,正表露了她对于母亲如此无知的观感,和十几年前一样,她还是对母亲常有的弩钝感到无药可救。
“喔!有钱是吗?那不是工作上的问题罗?”
母亲话语让正在切菜的江席雪讶异的抬起头来,只是这么一抬头,一阵刺痛便从指尖上传来。
“哎哟!”
“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林美蔷连忙抽了一张卫生纸递给她,“先止血,阿萍!”
她大叫着轮早班的护理人员的名字,“帮我拿优碘药水和OK绷带。”
“不用了!”江席雪把受伤的小指头放进口中,甚至连卫生纸也不用。
“什么不用?看看你,我可不想吃染着你的血的菜,今晚叫意大利莱来吃算了,你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依赖别人,我是说……外送!”
“妈!我每天煮几顿,你就叫几顿外送食物吃,你不觉得你很不给我面子吗?”
“这能怪我吗?你自己不好好学做莱,每次煮出来的东西不是太烂就是太生,谁吞得进去呀?你自己也没吃呀!”
“我食欲不好!”
简单的一句话带过了她没吃多少自己做的莱的理由。
“我看不是这样吧!”
“不然是怎么样?”
“孩子在哪儿?”
林美蔷的话让江席雪神情一黯,但随即又不服气的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当年也是自己一个人生下我的。”
这句话一出口,林美蔷愣了一下,接着,她那张年华渐逝,但依旧美丽的脸上出现了受伤神情。
“妈!对不起!我不是……”
林美蔷摇摇头,挥开了女儿带着歉意前来的安慰,“算了!我知道你把我想成什么样,我不会在意的。”
“妈!”
“我要养你,可是我不会工作。”林美蔷摇头看她,那双总是带着笑意或撒娇的神情的眼睛,出现了难得一见的认真和严肃二字,“你不能怪我依赖那些男人,我还是把你好好的养大了,是不是?”
江席雪点点头,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要知道,现在成了这样子,我依然没有后悔过,因为,我总算是能看到你好好的,站在我面前。”
“妈!”江席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些话她从来没听过,她一直以为母亲是个只顾自己需求的女人,只会以为她这个女儿碍手碍脚的。
突然,过去母亲挨打的情形浮现在她眼前,有几次,对!数不清有多少次,那些继父要打的人应该是她,最后总是母亲代她受过。
她眼角浮起泪光。
“我不要你的感谢,我只要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像我当年一样,什么都没有,除了你以外。”林美蔷叹了一口气,看着女儿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柔和,她知道现在正是提出问题的好时机,“你回台中不是为了陪我,是为了躲人,对不对?”
江席雪沉默不语。
“孩子的爹是谁?公司里的人?”林美蔷知道自己的女儿喜爱那份会计工作,就算她早有心要辞职,也不会这样说走就走。
“妈!这是我自己的事。”
江席雪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表明了就算母亲再继续追问下去她也不会说。
可是林美蔷不死心,“你现在花的钱是你娘的哪!我问问都不可以吗?教养小孩是很大的责任,你怎么可以让做父亲的置身事外呢?”
江席雪淡淡的看了母亲一眼,表达出她无言的控诉。
“好!好:我知道我当年的情况,可是我和你不能相提并论呀!孩子的爹他已经知道了吗?”
“我没有告诉他。”
是没有告诉他,只是他还是知道了。一想到龙驭骧,江席雪就觉得一阵心痛,最近天天晚上梦到他,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的眼角带着湿润,是不舍离开梦里的他,还是害怕回到她开始觉得一个人无法承担的现实中,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喔!那就不能怪他罗!”
是不能!
也不顾,她怎么可以去责怪一个自己心爱的男人?她不愿意跟他一起生活,并不代表她不爱他,她只是害怕,害怕万一有一天失去他……
害怕?
江席雪被自己心里浮出的字眼吓到了,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对他有了这样深的依赖了吗?
母亲断断续续的话传到了她那已经不太能思考的恼海中,“男人呀!爱是说不出……就说你爸爸,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他已经结婚了……”
“你说什么?”
“咦?”
“你刚刚说爸爸已经结婚了?不是他遗弃了我们吗?”江席雪讶异的看着林美蔷,她从小就以为她们母女俩是被恶性遗弃的。
林美蔷笑笑的摇摇头,“不是!是我根本不敢让他知道我怀了你。”
“不敢?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