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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页

 

  曲练是名年约二十七的壮硕男人,浓眉大眼,模样称不上俊俏,却不难看,是个让人觉得颇顺眼的男人。

  “不知这回贵府主子送拜帖来的意思是?”程咬金也不再拐弯,扯出客套的笑靥问道。

  曲练望了她一眼,笑意盈盈。“提亲。”

  这回换程咬金惊讶不已,“提亲?提谁的亲?”

  “我家主子曲无漪与程府主子的亲。”

  程咬金先暗暗打量自己的穿着,她向来以男装示人,加上含玉、吞银也以同样身分在商行间走闯,这些年来只在梅舒心面前穿帮过,没道理让一个男人来向“程府主子”提亲呀!

  “恐伯是贵府主子错认了吧?我是男人,怎么能让男人来提亲,这样岂不成了金雁及银鸢两城最大笑柄?况且我与贵府主子素不相识,他贸然提出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要求,是存心侮辱程某?”

  曲练沉稳一笑,“我主子说,是男是女,彼此心知肚明就够了,特别吩咐我不许多言。”然后,他很愉快地看着程咬金脸色一怔。

  曲无漪知道她是女孩?

  “至于您嘴里的‘素不相识’,关于这点,我无从置喙,不过我主子的的确确与您有一面之缘,贸然提亲是因为一见钟情。这么说,是否让程主子心里有底?”曲练续道,口气轻快。

  “一面之缘?一见钟情?”她压根连曲无漪是圆是扁是老是小都没眯过半眼,竟能换得他上门提亲,这简直荒唐。“只见了一面的人凭什么以一眼来决定这个人值不值得爱、值不值得嫁娶?那岂不是太轻贱自己,也太失礼于对方?”她忍不住借用梅舒心的话。

  “我主子向来不会看走眼,他认为您值得就是值得,毋需浪费时间和精神思索太多。”曲练似乎早知道程咬金有此一问,轻轻松松堵回去。

  “我值得他这么做,他可不一定让我也觉得他值得。”做什么一副她非君不嫁的口气和态度?说曲无漪是土皇帝,他还当真以为自己是万人之上的天子之躯,要什么得什么,天下女人尽得拜倒在他脚下吗?哼!

  “放眼金雁城及银鸢城,没有人比我主子更值得。”

  “那么就当我不识抬举,无福消受吧,曲公子,请回。”程咬金准备送客。

  “程主子,话别说得太绝才好,留些余地,将来若情势逆转,您有求于人时才不至于太难堪。”曲练没有因程咬金的“送客”而动怒,只是笑笑地叙述他的看法。

  “多谢曲公子的教导,我会搁在心上——”最不起眼的那个角落去等发霉!程咬金暗暗补上。

  “请程主子留步,我自己走就行了。”曲练阻止她那一脸想踹他出门的假笑,右脚才跨出了门槛,突地停顿了下,回首对程咬金再笑,这回的笑容里带着猫捉老鼠的兴味,“对了,忘了向您提,我主子的聘金……”

  “曲公子,我想是我没说清楚而不是你耳朵有问题——我,不会嫁曲无漪,所以即便他的聘金是金山银山,都与我无关,请。”这回很强调那个“请”字,只差没吼他滚出去。

  曲练笑出声,“金山银山不可能,不过要解程府燃眉之急绰绰有余。”他意有听指。

  燃眉之急?“你……你怎么知道?!”该不会糖仓屋顶上的那棵树真是曲无漪的杰作,想藉此向她行逼婚之实?!

  “我主子虽然权大势大,但要招来狂风大作并刮来一截断木,这就太蒙程主子看得起,我保证,那棵砸坏贵府屋顶的树和我们曲府毫无关系,一切都是凑巧。”曲练一眼就看穿程咬金的目光中写着什么,替自己府上找回清白。

  “你怎么知道我家屋顶被大树给砸坏一事?”厚!还敢不承认那棵树和曲无漪有关——

  “方才在大厅上等待程主子的过程中,贵府的奴仆沿途都在谈,想不知道也很难。”那些程府奴仆一个个脸色惊慌,又叫又跳,他光坐在厅里喝茶就听见十多个奴仆嚷嚷着:糖仓屋顶破了!被风刮来的大树给砸破了!里头的糖全溶成泥水了……

  “即使如此,也不代表我非嫁曲无漪不可。”

  “当然,程主子有其他的选择,希望金雁、银鸢两座城里还有人胆敢和我曲府为敌,有足够的勇气替程主子解围。”言下之意,只要他们曲府放话,程府便会陷入孤立无援的悲惨境界。

  “我真的开始怀疑屋顶上那棵树是你们曲府干的好事……”程咬金犯起小人嘀咕。再瞥向曲练,她深吸了口气,“曲公子,我想,贵府主子应该也相当不齿这种趁人之危的行径,落井下石更非正正当当生意人该有的行为,倘若贵府主子知道你这种威胁人的嘴脸,不知心里做何感想?”

  曲练沉吟了会儿,“嗯……自当会斥责曲练一番。”

  “对吧?”听起来曲无漪还算个明是非之人。

  “不过若我能成事,不仅功过相抵,我还能获得惊人的赏赐。”他嘴里的“成事”当然就是指逼婚成功一事。

  “你……”程咬金气结。

  “所以请程主子好好考虑吧,曲练告退。”这回曲练走得很干脆,不拖泥带水,留下程咬金气鼓了双颊。

  “主子……这如何是好?”程铢怯生生地走到程咬金身旁,扯扯她的衣袖。

  糖仓之事还没能解决,现下又来了个曲无漪逼婚,一桩桩烦心事接踵而至,程府是犯了冲吗?

  程皎金一吁,“叫吞银和含玉到厅里来,大伙一块商量吧。”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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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无耻!”

  在听完程咬金的叙述后,程含玉和程吞银同时咬牙拍桌,一个气得坐不住,起身踱步,另一个则是再捶了桌面几拳,将它当成曲无漪对待。

  “曲无漪。”程咬金更正道,拿着手绢将桌上几摊被弟弟们大掌拍洒出来的茶液擦拭干净。

  “会做这么无耻事的家伙只配叫曲无耻!”两兄弟一鼻孔出气。

  “好,曲无耻就曲无耻,关于他提的那件事,你们觉得如何?”

  “当然是——别想!”默契好到像是一人一镜反照出来似的,皱眉、开口、咆喝,动作之间没有丝毫的差错。

  “可是答应要给王府的享糖已经确定交不出来了,姑且不论程府的损失,光无法履行契约这一项,程府就得赔上天价,再加上南方运蔗来的所有费用都等着王府享糖的货款来付,如果曲无耻当真无耻至极,再对两城的商行施加压力,我们很可能筹不到钱……”

  “那不就这样吗?!要糖没糖、要钱没钱,顶多就是被送入大牢,如此而已。”程吞银冷哼,十七年后不就又是一条好汉!

  “这样我有什么脸去见爹娘……”程咬金苦着脸。

  “等你断了气,那两个老家伙都不知道投胎轮回到哪城哪镇去当小娃娃了,还见什么见?再说,真要论没脸见人的也是那两个老家伙好不好?!一个府邸这么大的担子就朝咱们三人身上丢,也不想想咱们三人的年纪加起来也不过五十一岁,就得和外头的老奸商周旋,他们才该觉得羞愧好不!”程吞银再吠道。

  “但,怎么说我都是家里的大姊,也答应爹娘要好好照顾你们,我不要看见程府落得这个下场。”

  “咬金,大姊是你自己承认的,说不定我和吞银比你还早出世,你不用什么都朝身上揽。”程含玉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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