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雷,你快起来!”她试着摇晃他的身体,可他还是躺着那里动也不动的。
莫非……
裴静心中不祥的感觉升到最高点。
“喂,你别吓我呀!”
她颤着手,探向拓拔雷的鼻息。“呼──”粗重且灼热的气息烫着了她冰凉的手指。
“你没死,太好了!”她太过欢喜,以致双脚一软,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唔……呃……”她跌下时好像绊到什么,跌成了一团人和马,同时发出不舒服的呻吟。
裴静试图分开人和马,却没有成功。待她仔细察看才发现,原来他竟用绳索将自己的腰腿和马鞍绑在一起!
也因为如此,当马儿无力地摔倒在地时,他也跟着倒了下去。
只见他的双眼紧闭,神色憔悴无比,右腿甚至还被倒下的马身压住,也不知有没有断掉。
“这简直是在玩命嘛!”她忍不住低声诅咒。
就算是四肢健全的人,也有可能在狂奔中摔折了脖子,更何况是他这个……
裴静勉强克制住想狠狠责骂他的冲动,翻出她藏在靴统里的匕首,割断那勒得死紧的粗绳。
她努力了许久,终于成功的牵走那匹跛得厉害的可怜马儿。
自从终止了那纸契约的那一刻起,他俩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啊!可──该死的,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面前?
裴静内心百感交集。
“要命!”当掀起他的衣衫时,她又忍不住低咒出声。
因为长时间的捆绑,他的腿部和腰部已有些血脉不通,最严重的地方甚至呈现出浓浓的酱紫色。所幸,他那被马身压住的右腿似乎还没有断掉。
她记得裴清曾经说过,长时间血脉不通会导致肢体坏死,她得赶紧做些什么才好!
当下她再也顾不得其它,一把扯开了他的衣物,开始为他的腰部和腿部按摩。
“唔……”他体内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横行!
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拓拔雷咬着牙,诅咒着睁开双眸。
“静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惊奇的睁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你正踩在裴家的牧场上。”裴静试着冷静的告之。
她曾欺骗自己说已经忘记这男人,可是再次看到他,她才明白,原来他在她心中的影子从未曾淡去。
“静儿,我不是在作梦吧?”拓拔雷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深怕一眨眼她就会不见了。
“既然你已经醒来,就麻烦你自己揉吧!”她收回替他按摩的双手,摆出自认最冷漠的态度面对他。
“不,静儿,不要离开我。”他将她的小手牢牢的攥在大手里,“我不许你离开我!”
“你……”她用力的想抽出手,可他攫得好紧好紧。
“没有你,我都快疯了!”他漆黑的眼眸像是燃烧着火焰,让她几乎无法直视。
“你──放开我!”她有些恼了。
“不放。”拓拔雷执意不肯放手。
“你究竟要做什么?”裴静气得大叫,“你已经选择你所要的人,我也已经走得远远的了,你何苦还来苦苦纠缠?!”
“我想见你,所以就来见你了。”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
在阴冷潮湿的天牢里,她是他心灵唯一的寄托,当金乌城的事终于摆平的那一刻,他再也抑制不了想见她的冲动。
那种急切的心情无法用笔墨形容,他只知道自己无法忍受马车的“龟速”,就强迫申元将自己绑在马背上直奔而来。
一路上,饿了就啃点干粮、渴了喝就点冷水、困了就在马背上打个盹,弄得申元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疯了。
是啊,在一百多天的相思煎熬之后,如果还不能看见她,不能把她抱在怀里,他的确就快疯了。
“唔……”裴静承受不了他如此灼热的目光,别开了脸。
“你瘦了。”拓拔雷的大手拂上她瘦削的脸颊,怀念的道:“记得先前去金乌城的那一路上,我好不容易才将你调养得有些肉了呢!”
他的话勾起了她的回忆,一时间,她也不由得回想起当时前往金乌城的点点滴滴。
“你也瘦了好多呢。”不自禁的,裴静捧住那张长满胡子的脸。
“我好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他老实的招认。
“难道吕郦没有好好待你吗?”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为什么你看起来没有一点幸福快乐的样子?”
“静儿,原谅我好吗?”想到吕郦和她所带来的伤害,拓拔雷眼里写满了乞求。
“原谅?”看着他深邃的目光,裴静有些恍惚。
如此近距离中,她淡淡的体香挑动他男性的神经,下一刻,他忍不住俯向她的红唇。
“不,别这样!”他男性的气息差点就俘虏了她,可在重要时刻理智还是回来了,她火速的偏过脸。
“静儿,让我补偿你!”拓拔雷的眼里写着受伤。
“你别再戏弄我了,我们都知道你已经有了心爱的人。”裴静困难的拒绝。“我们不能对不起吕姑娘。”
“吕姑娘?”他一怔。
“嗯,她才是那个你应该好好补偿的人。”裴清的遭遇,让裴静明白未婚失贞对女人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我……”拓拔雷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开口。
“不,别再说了!”
察觉到自己离开他的决心,因为他的再次出现而变得愈来愈薄弱,裴静仓促的起身想要逃开。
“静儿,别离开我!”
惶急中,他只想留住她,竟忘记了自己的右腿早就残废,而左腿也因血脉不通而麻痹。虽然他的大手扯住她的衣摆,可他的身体也因此失去平衡,压着她一起重重倒向草地。
幸好,他还来得及在落地前转过身,把自己的身体充当她身下的人肉垫子。可──该死,那种麻痛的感觉简直要了他的命!
拓拔雷忍不住诅咒出声。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裴静十分紧张,想要翻过身来替他检查。
“不,别动。”他阻止她,深深的吸入一口混合着她体香和青草味的味道。
这是甜蜜和自由的气息呀!
他不禁满足的叹息:在被永乐帝关进天牢的那些日子,他是多么怀念这种幸福的味道呀。
“你的腿……”她还是有些担心。
“不碍事,只是还有些麻痛。”他绽开笑容安慰道。
“可是……”她不知该不该相信他,毕竟他血脉不流通的情况好像很严重。
“我爱你。”他贴着她的耳朵道。
“爱我?你……你爱我,这……这怎么可能!”裴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爱的不是吕姑娘吗?”
“我是曾经爱过吕郦,只是,在多年前的那个早晨,当我得知她抛弃我时,我对她的爱也随之死去。”拓拔雷告白道:“我曾以为我爱人的能力也一并死在应天府那个大雾里了,是你──我的静儿,你让我重新找回了它。”
“应天府那个大雾的早晨?”她不解的喃道。
“是啊,应天府那个大雾的早晨。”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可以更舒服的趴在他怀里。
而后,他才将往事缓缓道出。
“太过分了!如果我当时在场一定会揍醒她!”当听到拓拔雷吐血昏过去的那一幕时,裴静忿忿不平的说道。
“呵!看来你的暴力倾向和申元有得拚哦。”拓拔雷低低的笑了。
当年吕郦的背叛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时时刻刻都扎得他的心鲜血淋漓,可有了她的疼惜,他忽然觉得这刺已不再能够刺伤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