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她轻轻地叫。
“别说话!”又是一声低喝。
久久只好闭上了嘴。她不安地动了动僵直的眼珠,视线不自觉的飘向前方。
许是睡了一晚,邢天放的孺衫凌乱,上面还有烧破的痕迹,加上久久方才那么一泼,他几乎有些衣不蔽体了。
透过濡湿的白衣,邢天放肌理强健的胸膛呼之欲出,那漂亮的麦色肌肤,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久久顿时觉得有些脸红心跳。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奇怪的人,一方面怕这个男人怕得不得了,一方面却又为他心跳加速。
啊……自己是怎样?哪里出了毛病吗?面对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她的脑筋仿佛接错线似地,竟然胡思乱想起来。
两人就用这个怪异的姿势静默着,谁也没开口,直到久久的小腿开始发麻,低沉的嗓音才自她头顶响起。
“好了!”
好了?高大的身影迳自转身离去,久久一时之间还回不过神来。
“大老爷……”
一开口说话,才发现原先血流不止的鼻子止了血。啊啊,原来他是在帮她啊!她还以为大老爷要杀她呢!
想到这里,久久不禁嗤一声笑出来,心理的恐惧顿时又少了几分。
“你好意思笑?”邢天放不悦地交握双臂,语气倒还和缓。
“还不快服侍我更衣!”
他注意到自己还穿着昨晚的衣裳,这表示自己昨晚吩咐的事,这小丫头根本当耳边风。
“更衣……”要脱他的衣裳?
久久犹豫,但又不能不做。她缓慢地靠过去,以极慢极慢的速度,伸出颤抖的小手。
该从哪里下手好?她长这么大,还没脱过男人的衣裳啊!亏自己方才还夸下海口,说自个儿什么都会,这下子可自打嘴巴了吧!
等了半天,还没见久久过来,邢天放忍不住奇怪地回过头。见她一脸无措地站在原地,他挑起浓眉,诧异地问:“更衣?你不会?”
“这……会是会……”久久搓着手,满脸通红。“但我没帮男人……男人脱过衣裳。”
原本微扬的眉头这下子扬得更高了,几乎要埋进发线之中。一时之间,邢天放脑筋有半刻空白。
他竟然从青楼买来一个不会帮男人更衣的丫头?
奇也怪哉!
也罢!反正他买她原也不要她服侍,既然她不懂,那就……算了吧!
扬手要她出去,却又在她急忙逃出那瞬间,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呃……未时三刻。”
未时?!邢天放闻言惊跳起来,他匆匆拉过外衣,也不管内衣仍然濡湿未干,就这样胡乱套上。
幸好时辰未过,邢天放边穿上靴子边想。
今早和波斯来的异国商人约在外边谈生意,没料到昨晚突生变故,让他累极而睡,幸而及时醒来,才没误了大事。
见他一阵狂风似地匆匆往外冲,久久连忙让出一条路,却又忍不住喊道:“天寒地冻的没换衣裳,大老爷,你会受凉的。”
是啊!也不知道是谁害的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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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清脆的敲门声不轻不重地响起,把仍在半梦半醒间的久久吓得醒了过来。
啊啊!挑水煮饭洗衣洒扫,她一样都还没做,怎么就这么睡着了,不行不行!她得赶快去做才行。
久久慌乱地往门口冲,差点与来人撞个满怀。
“唉哟!”
来人轻呼,仿佛被久久的莽撞给吓坏了。“夫人……”
“啊?呃……”听到陌生的称呼,让久久愣了一下,这才抬眸注视来人。
眼前的少女年纪比自己略大一些,清柔雅致、体态婀娜,好一个美人胚子。
“夫人,奴才各叫水颐。”美少女声如莺喃。
“水颐?你的名字吗?真是人如其名,端地风雅丽致啊!”她摇头晃脑称赞。“不知水姐姐找我何事?”
“快别这样说,您可是大老爷新迎进门的妻子,也是我们邢府的新主子,我哪里敢受这等称呼呢?”
水颐笑吟吟地欠了欠身,水眸滴溜溜地往内室望去。“对了,大老爷尚未起身吗?奴才们可来服侍过?”
“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服侍过大老爷,让他安心出门去了。”说到这里,久久心虚地吐吐舌头。
“是吗?”水颐怀疑地看着她。“大老爷出门必然身着新服、脚踏净靴,额系雪白缠头、腰围五尺长鞭,加上今年冷得早,还得外加一件银枪雪貂氅,至于随身物品,那……”
等等!久久听得头晕眼花,脑袋混沌。“大老爷什么都没带,穿着昨晚的衣裳便出门了。”
“什么?!”水颐惊叫,眼泪开始哗啦啦如瀑布般淌下。“都是我的错,是我误了事儿……唉哟!”
哭了半晌,突然惊觉起来。“已经是用膳时分了,这些奴才恁地可恶,都这么些时候竟无人来服侍,真是太过分了。”
她拉住久久的手,气势咻咻地往外冲。“从今儿个起,您便是邢府的主子,我得好好教教下人们,什么叫‘尊重’!”
第四章
即使早知邢府富可敌国、财雄势大,可看到眼前几乎成一片“人海”的奴仆们时,久久还是有些脚步浮软。
“你们听好,这位是大老爷新娶的夫人,也是我们的新主子,以后服侍夫人,要像服侍大老爷般仔细殷勤,听到不?”水颐声音虽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仪在,见奴仆们对她必恭必敬的模样,久久觉得好心虚。
看来水颐可比自个儿更适合当邢家夫人啊!就不知邢天放哪根筋错乱,放着好好的美人儿不娶,却要她这个上不了台面的青楼女子。
也罢!有钱人的心理本来就难捉摸,像她这等贱民,也只有逆来顺受的份儿。
“今儿早,为什么没人给新夫人端水洗脸、布早膳呢?”水颐瞅着左下方的小丫头。
“奴婢该死,忘了这件事,请水姑娘饶了我们!”两个小丫头抖得很厉害。
“待会儿自个儿去领罚。”水颐冷冷地说,娇美的脸上满是寒意。
“其实不用……”久久想说话,却被水颐给截住话头。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纵容不得。”水颐扬起头,毫不妥协,继续炮轰下一个。“张管事,你身为总管,竟然放纵丫头偷懒,该当何罪。”
张管事是一个面貌平凡的小老头,只见他眯着一双老鼠眼,温吞吞地说:“水姑娘,咱是疏忽了。”
“知错最好,这个月的月俸就扣下来吧!”水颐娇声喊道:“下一个……”
久久开始有些坐立难安起来,她开始觉得,水颐似乎没那么亲切可爱了。她并没有责怪下人的意思,可这些人却都因为她领了罚,若是易地而处,任谁都会不服气的。
眼看着受罚的人愈来愈多,久久终于忍不住了。“姊姊,够了吧!就念在他们是初犯,饶他们一回吧!”
“那怎么行!若不给这些奴才一点教训,他们迟早骑到主子头上来。”
“反正他们也不是第一回犯了,久久你就让他们领罚吧!”稚嫩但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久久诧异地回过头去。
“小缘?”她惊喜交加地喊道。“真的是你吗?小缘。”边说还边欣喜地奔过去,一把将邢梅缘揽在怀中。
“做……做什么,你放开我……”邢梅缘红了脸。“有话用嘴说就好,别动手动脚。”
“少爷!”水颐欠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