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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令他想起他被“小花”踹伤以后的情景。

  说来讽刺, 当初扛他到动物医疗室照X光、又帮他在折断的小腿陉骨上打上钢钉动刀的,就是床边这位对人没有爱心的大兽医。

  犹记得她替他打麻醉药时,他还非常紧张地问:“你……行吗?”

  会问此话的原因不是怀疑她的医术,而是……毕竟兽医和医人的医生是完全不同领域的专业人士。

  “安啦,这人类的构造其实跟狗差不多。”她笑呵呵地拍拍他。

  结果在他尚未来得及表示反对意见时,她的刀已经切下去了……

  唉——

  亏他之前还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就算他再怎么病危,也不会找兽医来帮他治疗……所以说做人千万不能太铁齿,否则倒霉的会是自己。

  “哈……”床上的老太爷开口了。

  “嗯?”季襄雪懒懒地搭着腔,小脑袋瓜子仍埋在欧美最新一期服装杂志的色彩里。

  “削点苹果来吃吃吧。”刁名豪嘴馋地望着桌上那篮诱人的富士苹果,单是闻到那扑鼻的香味就晓得一定很好吃。

  “哪!”一颗红咚咚的大苹果连同一把锐利的水果刀,齐声飞向老太爷的方枕边,亮铮铮的刀锋还险些刺到他英俊的脸颊。

  “嗄……你想谋杀我呀?”幸亏他闪得快,要不然……刁名豪根本想都不敢再往下想。

  “我想谋杀你还不容易?嗟!”季襄雪两眼仍盯在杂志上所介绍的香奈儿二○○一年新款的纪念手提包。“问题是我谋杀你作啥?一又没钱可拿,二又恐怕会弄断我的指甲,三又不合经济效应。你长得这么高大,要藏尸体也麻烦,剁碎又浪费我的时间和力气,这剁了以后拿去喂猪喂狗,我还担心它们会消化不良,肠胃不适……”

  “够了,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刁名豪赶快插拨,算是怕了她了。

  “又不是我先起头的。”季襄雪还冷嗤抱怨。

  “……哪。”刁名豪紧急煞住欲冲上来的顶撞,很勉强地堆出和颜悦色,把苹果和水果刀又递给她。

  “又干吗?”季襄雪这次总算抬了一下眉瞄他。

  “麻烦你帮我削一下嘛。”刁名豪尽量地甜言蜜语。

  嗳……龙困浅滩遭虾戏,这人在屋檐下是不得不低头呀!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这辈子是来还债的,否则他也不会爱上这种大女人中的大女人。

  “要不要我顺便帮你刮一下胡子呢?”季襄雪接过那把水果刀,忽然笑得很诡异地靠过来。

  “还……是不要的好。”刁名豪瞥着那带着刺眼反光,又近在他颈项咫尺处的刀锋,不禁浑身发毛。“你只要帮我削苹果,我就很满足了。”

  “哦?那么请问帮你削好之后是给我吃,还是给你吃?”季襄雪依然好声好气地甜笑着。

  “你想吃当然也可以一块儿吃呀。”刁名豪急忙陪笑。

  “问题是……我不想吃耶。”笑眯眯的媚眼直勾勾地对着他。

  “问题是……”刁名豪保持微笑回应。“我想吃耶。”

  “想吃你不会自己动手。”天真无邪的笑颜说不见就不见,季襄雪冷淡地转过身,继续看她未来要采购的新春服装。

  “我伤成这个样子,你起码有点爱心好不好?”刁名豪登时垮下脸。他不过只有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也算过份吗?

  “说到这儿,你倒提醒我……”季襄雪狐疑地瞪着他。“你既然伤成这个样子,怎么昨天却无缘无故地失踪了一整天啊?”

  害她一早“查房”不见他人影,也无缘无故地跟着紧张了一整天。

  “这……我只是去办一点私事。”刁名豪支吾其词不敢说实话,因为说了保证她会大发雷霆。

  “既然你还有力气去办私事,想当然耳,你一定也有力气自己动手削苹果。”瞧他眼神闪闪烁烁的模样,怎么看都知道有鬼,不过他不愿说就拉倒,她才不稀罕呢,哼!

  可她心里却很清楚,说不稀罕是骗人的,尤其他还特别强调了是“私事”。

  “再说你伤成这个样子又不是我害的,要找人削苹果,不会去找害你伤成这个样子的‘小花’吗?”本来她还有一些些的恻隐之心全被他给抹杀掉了。

  “我……”“小花”要是会用马蹄削苹果,他早带它做环球表演赚大钱去啦!然后再请上个十名佣人,哪还需要像现在这样看她的脸色!

  “何况你是脚受伤,又不是手受伤,你若真懒到连动都不想动,那你不会直接用嘴巴咬吗?”埃及艳后三两下就塞了他满嘴黄连。

  “我是……”

  “你不会连嘴巴也受伤了吧?”她继续冷言消遣着。

  “那……”稀罕?喝!大不了老太爷他不吃了总可以吧。

  鼓着腮帮子,他又下达新命令。“我想上厕所。”

  砰——一根拐杖出现在他床上。

  “小心慢走别跌倒呀。”

  听到她说这话时,刁名豪心中虽仍有不满,但总算觉得好过些,至少她还是关心他的。

  岂料她接着又说:“不然我又要开刀重新接骨挺辛苦的耶。”

  没……没……没良心的女人!

  刁名豪简直是气到全身发抖,麻药早就退了的伤口也随之抽痛,然而这种痛跟此刻的战役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起不来。”他决定要要赖大家就一起来耍赖。

  咚——天外又扔来一个夜壶。

  季襄雪的注意力依旧锁在她的杂志上。“小心别尿到床单上,尿脏了是没人会帮你换,尿完了记得自己拿去倒。”

  噼哩哐啷——啷——啷——!

  夜壶被铁沙掌一挥摔到床下去,还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才落定。

  “我不尿了!”刁名豪赌气地把双手交叉横在气鼓鼓的胸脯前。

  “随便你。”季襄雪不痛也不痒。“反正到时候憋尿憋出毛病的人又不是我,严重一点的顶多是尿毒症或洗洗肾吧,不过咧……”

  她想了一下,又耸耸肩。“这会不会肾亏我就不晓得啦,只是我听说肾亏对男人似乎不大好……”

  她倏地止住恫吓而偷偷地窃笑不已,因为那厢刁名豪早就怒气冲天地拄着拐杖,以不稳的步伐杀进厕所里了。

  第十章

  “为什么?”季襄雪望着脸盆中的热水,自己问着自己说。

  “因为我是病人。”刁名豪大咧咧地躺在床上,伸长的手指试着靠近被吊高的左腿,那儿从刚刚就一直痒得让他难受。

  “为什么我要做这些?”季襄雪把脸盆端到他床边的床头柜,一边唠叨一边把毛巾扔进那盆热水中。

  “因为我是病人。”啊——好舒服呀,总算搔到痒的地方了。

  “为什么我又要做这些?”季襄雪咬牙切齿地拧干毛巾,从她青筋暴露的手劲来看,不难判断她正把它想象成某人的脖子。

  “因为我是病人。”刁名豪开始宽衣解带,心情颇为愉快。

  由于努力好学和不时地记取教训与尝试错误,所以他已逐渐摸索出该如何与她相安共处的个中精髓,因此他现在也愈来愈能适应她的步调,习惯两人这种非比寻常的往来模式。

  “那为——什——么我又要做这些?”沸腾的火气自抿紧的唇瓣间挤出,季襄雪把湿热的毛巾扔到他赤裸的胸膛上。

  “轻点嘛,因为我是病人喽。”刁名豪闭目养神,准备享受每日一次的擦澡大礼,呵呵呵,而且还是皇太后亲自下海的喔。

  “要轻点是吗?”季襄雪笑语如花,温柔地用毛巾由他的颈端抹至他平坦结实的腹肌上,再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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