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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页

 

  “我心肠没那么坏,反正你终要一死,所以我误打误撞,回来接收你种下的成果,你总舍不得梦蝶和孩子没人照顾吧?”汪舜国轻松自如道。

  这两人居然将生死诙谐地谈着,而了无忧伤,该是对人生有另一层的认识吧!

  “嗨!舜国,静修了半年,你已经开悟了。”鲁少晖糗他。

  “这半年来,我只体悟到一件事,那也是宋朝一个禅师所说的:当你的内心追逐外物时,必定置内在于不顾,因而所求徒劳无功;世上多少烦恼事,无非由这种本末倒置而成,这种人叫骑驴找驴,我曾经也是这样子的。另一种人是不再向外寻求,自己知道已骑在驴背上,深切体会到内心安宁远比外物所得的乐趣更为甜蜜,而这是我们所要追求的;但是我们现在都是骑驴而不肯下来的人。”

  “怎么说?”

  “因为我们本身就是驴,还妄想骑驴。其实整个外物都是驴,是我们无法骑的,不想骑它,一切事物才会任由你驰骋。”

  “听来有理,这世界上骑驴的人太多了,你倒对我开导起来了。”

  “我现在已逐渐了解,什么是有所取,什么是不该占为己有;什么是有所求,什么是不该留恋,当然,心灵快乐最重要。”

  “你了解,我也了解,但是我们仍在情字上有所求取,我们仍然留恋与梦蝶相处的一切,只不过她不是让我们各想占为己有,她是我们所共同拥有的。”鲁少晖的直率坦言,汪舜国全部认同,两人心照不宣地再次有了共同的协定。

  何梦蝶抚着微隆的肚子,有着初为人母的兴奋。

  她曾经自言不在乎红蛋,不做红蛋下的伤心者,如今肚子里怀了鲁少晖的种,她却心甘情愿。她不是为婚姻而生孩子的,她是想给自己留个伴,不管是男是女她都不在意。

  爱情的国度里,总有风暴,风暴之后就拨云见日了,她和鲁少晖一如这样,所以怀了爱的结晶,使她并不后悔。

  倒是汪舜国,突然重新出现在她面前,除了惊愕之外,所幸他不纠缠自己,也刻意和她保持距离,她也就放心多了。

  为了安胎,及避免劳累,又加上身材逐渐变样,她辞去模特儿的工作,专心致力在艺术中心的事业,她觉得自己此时真的是个快乐的小妇人。

  这天傍晚,她按往常时间下班,才走出中心,就望见那曾经跟踪她的斐中德伫候着,一副从容自如的样子。

  “嗨,我们又见面了,我一直在关心你的动态。”

  “你对我的追踪早已结束了,不要再来无端生事。”她叉着腰,不畏惧地说。

  “你变丰满了,有一股成熟的风韵哦!”他打量她全身,并不知道她已怀孕了。

  她不想与他闲扯,急欲离去。“请你放尊重点!我不想跟你打交道。”

  “哎,我没有恶意,特地来看你,顺便了解鲁少晖死了没?”

  “你这个人没道德!存心诅咒别人。他有没有死,干你何事?”何梦蝶一听极为生气。

  “他是个有病缠身的人,你何苦跟他在一起?瞧我,身强体壮的,站在你身边,包准没有人敢欺负你。”斐中德自鸣得意地道。

  “你这人尽往脸上贴金!我当你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何梦蝶不理会他,迳自往前走。

  他死缠不放道:“我们先交往看看嘛!合则继续,不合再散嘛!”

  “你当我是什么?你要找这种女孩子,满街都是,不必穷骚扰我这个已有身孕的女人。”她发觉被困,有些紧张。

  她的话甫完,斐中德的背后就响起低沈的男声:“是谁在骚扰我太太?” 何梦蝶一见救兵来到,高兴喊着:“舜国。”

  中德一回首,看见一个比他略矮半个头,但也雄赳赳的男子,讶问:“你是她的……”

  “还不快滚!下次再让我遇见你,我就抓你上警察局,告你性骚扰!”

  中德一听何梦蝶刚才说身怀六甲,现在又冒出一个丈夫来警告,心想好事多磨,美梦成空,不如放弃,便连连作揖。“对不起!我只是跟何小姐开个玩笑,别介意,我马上走!”

  待斐中德一离开,汪舜国立即赔罪:“不得已出此下策,请不要生气。”

  “你替我解了围,我应该谢谢你哩!”她笑笑的,不介意。

  汪舜国也笑了。“这应该归功少晖的细心,他说你有孕在身,搭车不安全,所以叫我来接你的,还好我来得正是时候,否则扑了个空,让你被刚才那粗鄙的男人带走就惨了!”

  “我不是那么随便跟人走的。”

  “哦,我的意思是如果被绑架的话,请别误会。”

  她发觉汪舜国这趟重返家门后,变得彬彬有礼起来,不禁另眼相看。

  “这么说,你要代少晖天天当捍卫战士喽?”她故意说道。

  “可惜我没这份荣幸,我马上要和少晖到法国去。” 她讶然道:“少晖并没有和我提起。”

  “那是这两天我们才决定的,他说必须去法国一趟,谈拆伙的事,要我陪他去解决。”

  事出突然,但是何梦蝶不能不同意,法国的艺术中心是要拆伙的,不然等到鲁少晖一逝,就更不好处理了。 晚上,何梦蝶央求着鲁少晖:“我不放心你,让我跟你们去!”

  “不行!你大腹便便,我怕动了胎气。”

  “可是,万一你……”她怕他到了法国,临时猝逝的话,就无法见着他最后一面。 鲁少晖洞悉她的心意道:“不要担心,我一时死不了的,我还要等我们的孩子出世,我才甘心走。”

  对于鲁少晖的病,虽然两人都透析生死,但达观之外难免仍有些惆怅。

  “来!趁我还没走之前,让我好好再看看你。”

  这一句双关语,令何梦蝶倍觉心酸,泪还未下,就被鲁少晖抱起。

  “不准掉泪!我要你高高兴兴地过日子,我要宝宝有快乐的胎教。”

  他将她放在床中央,自己做了一些滑稽古锥的动作,如学小孩在地上爬、走路,以及吸吮手指等的可爱德性,惹得她大笑不止,直到她喊肚子疼。

  他急忙跑过去,抚着她的腹部说:“要不要紧?叫舜国带你去看医生。”

  “不碍事,揉一揉就好。你看你!那像生病的人?让我跟你一起疯颠。”她按着肚皮笑着说。 “快躺下,我摸摸看,听一听他有没有心跳?”

  “才一个多月,那里听得出?”

  他不管,非要趴在她腹上倾听,她也由着他。

  “哈,有呀,真的有心跳!”他高兴地跳跃。 “太夸张了吧?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倒是他让我身材变形了,我不喜欢。”她噘起嘴来。

  “生孩子是你决定的,对不对?”他俯下身问她。

  她点头道:“嗯。”

  “那么就要有接受身材变形的勇气,还有,怀孕期间的各种不舒服状况,甚至分娩时的痛苦。”

  “看你,比我还有经验似的。”

  “我在法国时,有个朋友的太太也是舞台上熠熠发光的名模特儿,我这个朋友一直很想要个孩子,偏偏他太太不合作,深怕一生孩子后就无法再回舞台上了。因为他们很相爱,我这个朋友就不逼迫他太太非生不可,直到有一天,他们出外旅行,不幸发生车祸,我这个朋友死了,他太太才后悔没为他生个孩子。”

  “为什么古今中外的女人对生孩子的兴趣都那么浓,可是又有怀胎情结?”何梦蝶又想起了母亲所说的故事,更想到美容师翁姊没有儿子的无奈,以及严小毓为了留下爱人的孩子而走上绝路,种种的状况令她冷颤。 “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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