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未眠的何梦蝶,次晨心神恍惚,梳洗完毕的她正欲跨出浴室,不小心踢到门槛,整个人往前冲倒。 “哎唷!”
一声,她已趴倒在地了。腹部的刺痛,令她忍不住呻吟哀叫起来。她抚着疼痛的肚子想爬起身,却无力,只感觉下体有一股液体流出,低头一瞧,不得了!是血,把她的睡衣下摆都染红了。
“梦虹!梦虹……” 她感到腹部疼痛转剧,急呼妹妹。
未久,何梦虹跛着进来,一见姊姊趴在地上,下身全是血,大惊叫道:“姊!你流血了。”
“我跌了一跤,摔得不轻,我怕小孩……”她忍着痛,却迸出泪来。
汪母听到何梦虹惊叫声,立即冲进房,一看之下失声道:“啊!怎么流血了?” 汪母上前想扶何梦蝶起来,却被何梦虹制止。
“伯母,不要动我姊姊!她一起身恐怕血会流得更多,我马上叫救护车。”
二十分钟后,何梦蝶被救护人员抬上担架,送往医院去了。
医生宣告何梦蝶的胎儿保不住,必须拿掉,以确保大人生命安全。
在急诊室门外守候的汪母,连连叹道:“唉!少晖可能才死,又碰上梦蝶这样,真是祸不单行!”
“伯母,如果命运是如此捉弄人,那我们也唯有认了。”何梦虹宽慰道。
“唉,偏偏出事时只有我们女人家在,可真是考验我啊!”
“伯母,还有我在呀!女人家照样可以解决事情,您别自乱阵脚。”
“对呀,想当年舜国的父亲逝世,我还不是独力把他抚养长大,现在我居然看低了自己。” 汪母自我解嘲道。
“我只怕姊姊这一流产,伤了身体也伤了心。”
“唉,真是流年不利!要不要通知你爸妈知道?”
“哦,不!免得他们操心,我想我可以照顾得了姊姊的。”
“可是艺术中心的事怎么办?”
“我已经和姊姊实习了那么久,暂时帮她处理杂事绝对没问题,那儿又有助理和总监在,不会出差错的。” 何梦虹的自信使得汪母松了一口气。
动过手术后的何梦蝶面色苍白,人整个虚脱地被送回病房。汪母与何梦蝶亦步亦趋跟着,她们瞥见何梦蝶紧闭的双眼渗出泪水来。
护士将何梦蝶从手术车移至病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后就出去了。
何梦蝶毫无血色的唇在蠕动着,眼泪又汩汩而流,汪母见状立即趋前道:“梦蝶,不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把身体养好最重要。”汪母心疼的 劝慰着。
“我不会再去谈恋爱了。这辈子爱过两个男人,已经让我尝到心痛、心酸、心醉、心疼的滋味,现在又失去孩子,我无法说服自己再潇洒自若了。”何梦蝶无力 地吐出这句话。
“姊,现在讲这些言之过早,你应该好好恢复体力,艺术中心还等你回去管理呢!” 病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神色紧张的谭姊。
“梦蝶,你怎么把自己变得这么糟?以前的神采都不见了。不行!我要见到你的身体赶快好起来,我还要替你安排一些广告,让你重新在人们面前展现出漂亮的一面呢!”
何梦蝶听到谭姊一连串鼓舞的话,感激在心头,道:“谭姊,你是在对我下令,还是鼓励我?”
“不管下令或鼓励,我要你赶快好起来,当一个迷人的模特儿,和能干的艺术中心负责人。”
谭姊握紧何梦蝶的手,她知道何梦蝶已不能再受任何打击了,这个女人承受大多生活与心灵上的转变,如今唯有强制唤起她的坚强,否则她会被磨垮的。
十一月初,汪舜国办完鲁少晖所交代的后事后,捧着他的骨灰坛返抵国门。他没有通知任何人,悄悄地回到家,却不见半个人影。他心觉奇怪,挂了个电话到艺术中心去,那儿的总监告诉了他何梦蝶的事情。他听完,放下电话,三步并两步冲下楼,招了计程车直奔医院。在众人不断鼓励与排解下,何梦蝶有了笑容;她明白,不管任何人,如何面对自己做心理调适,去克服环境及外在因素所赋予的火炼,是很重要的事。汪母和何梦虹常陪伴着她,她的身体也逐渐复原中。汪舜国急匆匆的跑入病房,大家都呆住了。
“对不起!我又贸然出现了。”
最不悦的汪母这次可不饶儿子,她开骂道:“哼,你这个不孝子!竟然二度弃我而去,连梦蝶也丢下不管,害她心神不宁出了事!你要负全责,就算你向梦蝶赔罪,你也要愧疚一辈子。”
汪舜国冲到床边,看到消瘦的何梦蝶,歉疚道:“梦蝶!我万万没料到你会出意外,让你受了苦,我会弭补你的。”
“你用什么也弭补不了她已经流掉的孩子!你和少晖只会给她制造问题,让她伤心。” 汪母仍不放过训斥儿子的机会,她本来很疼儿子的,现在她疼何梦蝶甚过于儿子。
“妈,您能不能停止一下?少晖已经离开人世了,让我和梦蝶静静谈一下,好不好?” 汪舜国祈求道。
何梦虹体恤地主动拉着汪母的衣袖,步出病房。
一直保持沉默的何梦蝶这才开口:“你说吧!是什么理由让你们两个跑到澳洲去?”
“你听了可不要吓一跳。”
“唉,在汪家我已经历不少事情,还有什么我不能承受的?”
汪舜国把他们去澳洲所发生的事全盘道出,何梦蝶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聆听着。
“你们以为我只是注重欲望的女人?你们还是用男性的主观在贬低我!”
她微 怒,这样做简直污蔑她的人格,将她视为低等动物似的!
“梦蝶,不要误会!我们这样做,真正的用意都是因为爱你,要你生活得更快乐。人的心灵、精神固然可以超凡,但平凡的肉欲仍是人类不可或缺的,如果你我当初都能释怀,我们也就不会离婚了。”
汪舜国的一席话,可谓一针见血的点出往昔两人失和的症结。
“我们都是平凡人,只有在平凡的事物中去寻找不平凡,以求得超脱的生活,并与内在合一,达到最高境界。我们都懂其中道理,但还修不到那种境界,不如让我们顺应周遭的变化吧!”
“你想告诉我什么?”
汪舜国热情的执起她的手说:“梦蝶,让我们重新开始!少晖临终前要我好好照顾你,我恳求你重新接纳我,好吗?”
何梦蝶根本不曾去想过这件事,一下子无法接受。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虽然和他曾有婚姻关系,但事隔一年多,她没办法说爱就爱,更何况,她现在心中的情爱依旧系于鲁少晖身上,即使鲁少晖已死,她仍无法说忘就忘。
“我了解你的心情,我会等待的。”
汪舜国虽然愿意等,但不想死守不动,等何梦蝶身体完全康复后,就殷勤地接送她上下班,还偷偷地请何梦虹当牵线红娘,他知道她们姊妹情深,由何梦虹帮他重获她的青睐,应该是最佳选择。同时,他也以摄影为题,恳请她充任模特儿,以促进两人情感的交流。
“我好久没在镜头下摆Pose,可能无法胜任了。” 何梦蝶婉拒。
“姊,谭姊曾说要帮助你复出,刚好藉此机会先适应一下嘛!况且汪大哥选的这个地方听说很美,可惜不是去烤肉,要不然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了。”何梦虹帮腔道。
“不如我们就去烤肉,再顺便摄影,两全其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