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亭愉快笑着,“总算你心里还有我。”
“有个鬼啦!我是不想看你堕落。”盈儿白他一眼。
“哈!我不是已经堕落到十八层地狱了吗?”
“对,你最好上刀山下油锅。我爹有事,你避得远远的,无情无义,可恶可恨。”她呼出一口气,平息一下怒气,“幸好云中飞救他出来,否则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说来我要感谢云中飞了,若不是他,你现在就不跟我说话了。”
咦?她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么多话?盈儿蓦地一惊,是心情太好了吧,竟然跟江离亭聊天?她心里有点慌张,起身就要走。
“盈儿妹妹,你去哪儿啊?”
“离开第十八层地狱。”
“你要穿我的衣服走啊?”
盈儿无可奈何地坐回池边石块上,这么早,姑娘们都还在睡觉,无从找人借衣服,只好困在小小的幽竹居看江离亭卖弄拳脚功夫,不过他的身手似乎比市集卖膏药的好多了。
摸摸左脸颊,怎么痒痒热热的?都快冬天了,蚊子还是满天飞,敢情是被蚊子叮了,幽竹居还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江离亭停止练拳,“盈儿,你不要走。我在梨香院空出一个房间,你去住那里。”
“为什么?”
“现在外人都以为你发疯,江府大宅是不能回去了。你在这里住下,我也好保护你。”
“不必你保护,我回陆家。”
“你家人都跑光了,回去做什么?免得惹邻居怀疑。”
盈儿心头怅然,“我去找我爹。”
“天大地大,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在这里安份住下,如果一有他们的消息,我自然会通知你。”
“我不要……”
“盈儿,相信我。”江离亭注目她,又是那种沉稳神情,“虽然我心力不足,不像云中飞能救你全家,但至少在这个非常时期,我还可以保护你,守住秘密,直到你安全离开,这也算是弥补我对你的亏欠。”
为何他讲话会变得如此认真?那不像江离亭啊!盈儿呆呆地望看他,好一会儿,才发现他也深深看她,她连忙垂下眼皮。
事到如今,也只有依赖他了,至少他还谨守“不碰她”的诺言,盈儿终于道:“好吧!”她瞧了一眼清雅的小竹屋,打定主意,“不过,我想住幽竹居。”
“不行!”江离亭变了脸。
“你搬出去,让我住。”
江离亭走到盈儿面前,气势汹汹地道:“不行,你不能住到幽竹居。”
盈儿起身,也跟他比气势,大声回道:“这里不是让你用来金屋藏娇的吗?我让你藏,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只有一张小床,挤不下两个人。”江离亭又笑了,要她知难而退。
“谁要跟你挤?你睡地上。”
“地上又冷又硬,我不睡。”
“哼!少爷就是少爷,多铺一层棉被就好了。”
“可是你不能喧宾夺主。”
“拜托,我又住不久,等我知道我爹他们在哪里,我就会离开。”
“你到时要走,我不会留你。”江离亭望望天际,“可是你不能住幽竹居。”
“我不是都睡过两次了吗?还是你要藏别的女人?”盈儿暧昧地看他。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江离亭难得严厉拒绝盈儿,他每夜进进出出,让她看到还得了?
他竟然会对她扳起脸孔?盈儿心里有气,只不过跟他要一个地方睡觉,却像要他的命一样?盈儿不禁有点感伤,谁知道幽竹居睡过多少个女人了?
想到江离亭左拥右抱的样子,她的心头竟然有点醋意!
望见兀自滴水的湿衣服,盈儿好奇心上来了,他一个公子哥儿离群索居,自己洗衣服,又不让人到幽竹居吵他,也许,幽竹居真有些秘密喔!
对!她一定要知道!
第七章
又是巨浪帮的开会时刻,在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金元宝帮旗下,众人为避免伤眼,各个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江百万道:“帐房没有陆先生,你们就乱了吗?盈余不知上缴,又拚命借支,你们以为我江百万有金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吗?”
江万金站出来道:“爹呀!情况不得已啊!现在江上又出现一个乘风破浪帮,以五艘大船和我们巨浪帮竞争,我得赶紧打造新船才行。”
“你是七十五艘船队的总舵主,还怕他五艘船吗?”
“我的船是很多,可是大多年久失修,上回帮锦锈布庄送布匹,下了一场雨,舱房浸水,又要赔雇主一大笔钱,而且他们扬言,不再让巨浪帮运货了。”江万金激动地陈述着。
“他们找上乘风破浪帮了?”
“是啊!乘风破浪帮虽然才五艘船,但是船只造工精良,船身轻,速度快,舱期准,我们好多客源都流失了。”
江百万疑道:“我们巨浪帮长期垄断江上水运,他们的五艘船能成什么气候?”
江万金长叹一声,“他们收费便宜,好多客人反过来指责我们价钱太贵、船又破烂、不准时开船,都宁可等那五艘船。”
江百万重重一拍,“真有此事?看来非得找那个什么乘风破浪帮的帮主来谈谈了。”
江万金不解,“爹,要谈什么?”
“笨蛋!”江百万肝火上升,“养你们几个笨儿子!忘记你爹是怎么做生意吗?那就是八字诀——威胁利诱、铲除异己。只要你的拳头够强,还有谁敢跟你竞争?当年要不是我杀遍大江十二大帮派,又怎会有今日的巨浪帮?你们又怎有好日子过?”
几个儿子争先恐后地齐喊着,“爹爹雄壮威武,如滔滔巨浪淹没强敌,孩儿必当记住爹爹的教训。”
江百万满意地拉拉胡子,“这才像话。万金,那就由你出面去找那个什么破帮帮主。离亭,以你的梨香院为谈判场所,酒菜不必太好,省点钱。”
“孩儿会去安排。”江离亭应诺后,又上前道:“爹,为了汰旧换新,大哥造新船之事,本来没什么好说的。可方才听掌柜先生说,大哥一艘船造价三万两银子,似乎是……呃……太贵了吧!”
江万金怒道:“七弟,你不懂船舶,怎能胡说八道?”
江离亭道:“大哥,上回你的新船被云中飞弄沉了,听说造价也不过五千两银子,怎么没过多久,人工材料全涨价了?”
江百万已听出江离亭言外之意,口里严肃地道:“老大,你再去重新估价,叫他们把回扣扣掉,如果他们坚持要给的话,你也得全数拿出来孝敬你老爹,知道吗?”
江万金忙道:“绝对没有回扣,孩儿怎敢虚报价钱呢?我明天就去找船工杀价,请爹放心。”
他嘴里谦卑地说着,心里却骂着:江离亭,你给我记着,你敢挡我财路,我就要你好看!
江百万赞许地看着江离亭,“离亭果然做事用心,你哪个哥哥办事不力,我就把他的事业分出来给你。”
六个哥哥立刻怀有敌意地望向江离亭,他忙欠身道:“孩儿不敢跟哥哥们抢事业,孩儿只是尽一己之心力,报效生我养我之巨浪帮,本应忠肝义胆,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了,好了。”江百万摇摇手,“别背戏文了,陆先生的丧事都办好了吗?”
“办好了,朱大人写的祭文也拿去坟前烧了。”
“陆胜原真是备极哀荣啊!”江百万扫视台下帮众,“下次有什么事情,你们尽可挺身为巨浪帮牺牲,不但有钱领,还有大官为你们写祭文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