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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写的?芸娘眼里写满惊讶,心底却宽了口气,她柔柔笑起赞道:“写得真好!”

  “写得再好也比不过少爷的字!”墨竹暗暗吐舌,幸好他机灵,否则这笔账少夫人会记在心底。

  锦笺是少爷写的,思念的人儿却不是少夫人,这事日后一定会有麻烦,这会儿只得先转移少夫人的心思再说,墨竹谄笑,“等少爷病好,你两人琴瑟合鸣,文采并济,定当羡煞旁人!”

  芸娘落坐床沿,静静瞅着昏迷中的夫君,殷红着脸不回话。

  芸娘白昼里除却服侍公婆外,常来陪方拓儒,原先夜里也要陪的,却让墨竹挡了回去。

  “少夫人与少爷尚无实质亲昵,”这话说得芸娘面红过耳,只听得墨竹接下去,“夜里相伴不妥当,少爷昏昏迷迷的,有些事儿尚得旁人打点,还是让墨竹来吧!”

  不让少夫人陪,真正原因只有墨竹清楚,夜半时分,少爷常会梦吃,嘴里嚷着的全是个陌生姑娘的名字。

  那姑娘叫“菱儿”、“陵儿”或“灵儿”吧!少爷没醒,墨竹也问不清楚。

  少爷整日足不出户,究竟是在何时喜欢上个姑娘的呢?左右盘算,墨竹推来究去也只隔邻那古家小姐最可疑了。

  那古家人整日神神秘秘,听不见声音,方管事曾过府拜访,却无功而返,敲了半天门却不见人来应门,白昼乏人进出,夜间鲜有灯火,祖孙俩不知依何为生.又不与人交际往来,怎么想都觉得邪气。

  想到少爷的身体,墨竹心底恻然,若少爷爱上的真是个闺女儿,那还好办,以方家门世,三妻四妾不难,但若,他爱的是个“异族”,这事儿可兢手了。

  但少爷已然爱得如此癫狂沉迷,没了理智。

  让人不得不起了忧心,若非遭了鬼怪之祟,又怎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迷恋至此?

  心底漾起不祥预感,墨竹心头沉沉。

  第三章

  就在方拓儒陷在病榻达两个月之际,就在他脸色愈发晦暗如幽之际,就在墨竹决定过两天少爷病体再无起色便要到隔邻拜访之际,这一夜,方拓儒书斋里却来了个消匿多日的娇容。

  子夜里,起先墨竹是闹肚疼,茅房里折腾几回后,竟浑浑噩噩、不知所以回到自个儿屋里倒头沉睡,书斋里寂寥无声只剩个昏迷不醒的方拓儒,不多时,房门轻启,一抹白影悄然踱人,觑见床上的方拓儒,奠可奈何叹口长气,正是多日不见的古灵儿。

  她抵近床沿伸手探他额头,继之轻抚他清瞿消瘦的脸颊,“说你书呆还不认,光会读书,好好的身子折腾成这副德行!”她扶起他身子在他耳旁低语,“再不爱惜自己,当心我真的再也不要理你了。”

  方拓儒病得昏沉,什么都听不清楚,只是在嗅着那股让他魂牵梦萦的软软甜香时,突然像在迷雾里攀着出口的旅者,死命想要拨开层层迷雾,意图接近。

  灵儿自怀中捏出一枚丹丸塞入方拓儒口中,病得太沉,他竟连吞咽的气力都没有,丹丸塞下后一再滚出,没法子,灵儿想了想,将丹丸放人自己口中嚼烂,扶牢他,以口就口,将丹丸由她口

  中哺入他口里。

  究竟是因丹丸神效还是因他的昏沉本就是全心全意等她到来,总之,在她柔唇触着他不久后,在灵儿还在为他究竟服下多少丹丸伤神之际,他竟然怯怯然地开始回吻她。

  她酡红脸挣开他,使力之际却仍小心翼翼,怕伤了他。

  “坏书呆,”她啐了声,跳离他床边,“刚醒就要占人便宜?!”

  “灵儿,别走!”生怕她要离开,他颓软着身子,眼中起了雾,神智尚未清明,却仍执念着要留住她。

  “我说了要走吗??”她转身倒杯热茶,踱回方拓儒床沿,扶起他身子喂他喝下水,“喝口热水,你身子太虚,需要一段时间调理才能恢复元气。”

  “我什么都不需,”一口饮尽她递过来的水,他闷着声音,“除了你!”

  “傻气!”灵儿将杯放妥,回到他身边,“我不就在你身边?”

  “这会儿在并不代表你不会离去!”他睇着她的眼神含着怨气,“灵儿,你很残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究竟在你心底,我算不算得什么?”

  “那日你说除非我真有事,否则你不会再来见我,见不着你,这些日子我人虽昏沉却总叨念着是不是非要我病人膏胃,捱到最后一口气时,你才会肯再见我?”

  “傻书呆,你何苦如此?”灵儿摇摇头,回睇着他的眼神微亮不舍,“你读了大半辈子的圣贤书,却还参不透‘情’字?你,纯粹是为了你。”

  “是吗?”方拓儒眼神幽邈.想到自己痴心换来一句“枉读圣贤书”,不禁怒从中来,低语,“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你既然口口声声为我好,就别再理我,由着我死活任命吧!”

  语毕,方拓儒赌气地挣开她,转身面着墙不再说话。

  “不错嘛!”他光火,灵儿却笑了,“方秀才果然颇有傲气,这会儿是你允我撒手不理,任你死活的,晚些儿到了地府阎王处可别告状我无情无义!”

  语音方落,她起身踱近门,只听得门扉嘎然作响,随后是一个关门的声音。

  “灵儿!”见她当真袖手离去,方拓儒急欲下床阻止,两个月未曾落地,甫一下床,眼前直冒金星,两腿软麻麻地不听使唤,眼看着就要向前扑倒,突然,一个纤小身影自旁窜出撑顶住他的身子,将他搀回床上。

  熟悉香气回在鼻际,他心头涌生一股强烈悸动,握着她纤巧臂膀不肯放手,却也不说话。

  将他扶到床榻坐定,她温驯地陪在他身边,电不想说话,净是揪着他的衣襟把玩,两人沉默良久,牛晌,在他衣袋里,她摸到一圈硬物,掏出一瞧,是枚镌刻着奇怪文字的银环。

  见灵儿睇着银环若有所思,方拓儒急急解释,“别多心,去年冬季我在路上救了只小狐狸,这是它留下的东西。”

  “我能多什么心,”她笑他的紧张,“你连妻子都有了,一个银环算什么?只是,若依你所言,这是只狐狸的环,你何以还要留在身边?”

  “我也不知道,只是舍不得扔,”方拓儒耸耸肩,“那虽只是只狐狸,可它给了我很奇怪的感觉,有一刻,我甚至想要将它留在身边,你若不喜欢这环,我就扔了!”

  “别扔!这是好东西呢!只是别用来罟着我就行了,”灵儿吐舌巧笑,扯下她头上盘发成髻的红头绳,她无意识的扯动却揪紧了他的视线,那一头青丝雪瀑似地铺洒在他胸膛上,清灵又娇俏的女人味揪紧他所有的感官,她将银环用红头绳穿过,将它挂在方拓儒胸前,“戴好它,别掉了。”

  “有你在我身旁看着,”他突然揽紧她,将脸埋人她秀发里,爱极她的香气,“掉不了的!”

  “书呆脸皮厚!”她原想挣脱却又不忍心,她伸出手指刮他脸颊,卧病久了,他脸上已然冒生一堆胡碴,“我什么时候答应要留下来陪你的?”

  “不由你答不答应,”他下意识环紧她,“我是不会放手的,如果,你忌惮的是芸娘,明白我便去禀明双亲,退了这门亲事,到你家向你姥姥提亲……”

  “还退什么亲?”她颤在他怀里咯咯直笑,“书呆!你真是病胡涂了,知道何以你会睡在书斋里吗?你病重之际墨竹已代你同沈家小姐拜了天地,现下人就住在你厢房里,等着与你圆房,共效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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