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忘记了。
幸好,他没有发现“思薇尔”这个名字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然而这些“幸好”,并没能帮助她感觉好过多少,她还是觉得好丢脸,好想钻进土里,陪她亲爱的“思薇尔”一起去见上帝--她以前为什么会做出那么奇怪的事呢?
好讨厌的感觉。
“余音?”
她回过神,扶一下眼镜,转头看向站在门边,似乎在打电话的另一名室友。“什么事?”
女孩指指手上的话筒,看起来有点困惑。“找你的电话。”
皱起眉头。她竟然没有听见电话铃声。“好。”
起身走到门边,一边向室友点头道谢,一边接过话筒。“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五秒钟过后,她叹口气,突然明白了话筒那头是谁。“书伟,有事吗?”
“……现在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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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老鼠是灰色的,应该不叫“黄金”鼠,而且,好象有点太活泼了。
男孩面无表情地研究着在笼子里活蹦乱跳的仓鼠,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作了正确的决定。
但是,他比较习惯灰色的老鼠。
“书伟?”
顿一下,他抬起头,朝绑马尾的女孩打招呼。“晚安。”
刘余音的目光下在他的身上,而是专注地盯着他面前的小笼子,似乎有点好奇。“这是什么?”
他跟着将视线转向桌上那个粉红色的铁笼,决定照着店员告诉他的话说:“黄金鼠。”
她怪异地看他一眼,向来严肃的嘴角突然微微扭曲,眼里透出笑意。“我知道这是黄金鼠,我是问这只黄金鼠从哪里来的?”
“所以,这是黄金鼠?”他向她确认。
她扶一下眼镜,摇头,拉开椅子坐下,目光离不开那只不断跑着滚轮的小东西,声音有些迟疑。“嗯……我觉得这比较像是枫叶鼠。”
“……因为它不是黄色的?”
“不,黄金鼠也有别的颜色,我只是觉得黄金鼠好象还要再大一点点。”
他微微揽起眉头,那个店员跟他说错了。
“你还没告诉我,”她抬起头,好奇地看向他。“这只仓鼠是你的吗?”
他安静半晌,还是决定告诉她:“不,是送给你的。”
“咦?”
他点一下头,确定她没有听错。“送给你。”
朱色的唇微微绽开,深邃的眼凝视着他,充满了惊讶……还有一种他无法清楚辨识的东西。
他等待她的反应。
好半晌,她终于别开目光,安静地说:“……书伟,你不用这么做的。”
“你不喜欢?”
她摇头。“不是。”
他沉默一下。“我可以去换一只黄色的回来。”
她看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不是,跟那个没有关系……我说真的,这只仓鼠很可爱。”
“但是,你不想要。”
她一个劲地低头,没有否认。
“余音。”
“我不知道……我有点害怕……再面对这种事,”她还是没有看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探进笼子里。银灰色的仓鼠好奇地停下来,看了看,然后跑下滚轮,凑近铁栏嗅闻。“付出了这么多的感情,然后在经过一段时间以后,又不得不失去……我……”
他看着她,发现自己做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抬眼看向他,深吸口气,被浸湿的瞳孔在镜片后面闪烁。“……谢谢你,书伟。”
“我可以拿回去退。”他告诉她。
“不,我喜欢它,它好可爱。”她凝视着又跑回去玩滚轮的小仓鼠,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我喜欢它。”
他看着那只精力过盛的仓鼠,然后将目光挪回女孩脸上平静的微笑,惯来没有表情的眼睛忽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光芒。
他觉得自己……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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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黄昏。才刚过五点,夕阳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打卡下班,在天的尽头留下凌乱的晚霞。
星期五,大多数人早已经离开学校,准备要欢度周末。向来人来人往的山道上只偶尔传来几句人语声,然后慢慢随着脚步远去消失。
体育馆旁边的场地,有几个像是棒球社的成员,正在进行投掷练习。更远一点的地方,还可以听见传来几声隐约的公车喇叭声。
懒洋洋的声音蓦地响起:“书伟?”
王书伟睁开眼睛,转回头,面无表情地向室友打招呼。“远毅。”
“我刚刚在上面看到你。”萧远毅伸个懒腰,顺手指向体育馆旁边的攀岩场。“你在干嘛?”
登山队。“……思考。”
萧远毅摸摸眉毛,好奇地看他一眼。“喔。”
他垂下目光,继续凝视河堤底下颜色怪异的潺潺水流,没有再说话。
已经很习惯好友的沉默,萧远毅打个呵欠,走到另一张长凳躺下,闭上眼睛开始打盹。
十分钟过去,躺在一边睡觉的男孩突然开口:“社团的事?”
王书伟微微侧头,望向说话者。“嗯?”
萧远毅继续闭着眼睛,佣懒的嗓音里满是睡意。“我是问,你在担心社团的事情吗?”
他眨一下眼睛。“不。”
“我以为社团的情况有点糟。”
他点头。“是不好。”
“所以?”
他转回头,看着在远方天空日夜交接的璀璨云霞,没有马上回答。
上个学期那场社庆的盛大成功,打响了占卜研究社在学校里的名声,加上“占卜社魔女”的传说持续蔓延,社团的成员数曾经一度暴增到两百多人。
但是,好奇心随着时间消失。
三年级成员淡出社团活动的同时,许多当初慕魔女之名而来的人,渐渐不在社团上出现,而有更多的人,绝大多数是女生,也因为另一个魔女的传说,开始对社团却步。
这个月刚举行过的社庆,情况远不如活动组的预期。再较之今年年初那场社庆的盛况,学弟妹受到的打击更是严重,对社团的投入也显得意兴阑珊起来。
不到一年的时间,占卜研究社已经从极盛走到极衰,远毅之所以会有刚刚的疑问,是可以理解的。
敛起目光,他开口,没有特色的声音维持一贯的平板。“弗损益之,无咎,贞吉,利有攸往,得臣无家。”
萧远毅慢吞吞地打个呵欠。“什么意思?”
“社团不会有事的。”
躺在椅子上的男孩睁开一只眼睛,有趣地望了似乎正在闭目养神的好友一眼。
“喔。”
又过了半分钟,萧远毅从椅子上爬起身来。“那你到底在烦恼什么?”
“……余音的黄金鼠死了。”
“所以?”
“我送了她一只新的。”
“她不喜欢?”
他摇一下头。“她带回去养了。”
萧远毅摸摸眉毛,似乎觉得很复杂。“书伟,我还是听不太懂。”
“她很伤心。”他没有见过那么伤心的刘余音。“但她还是把那只我送给她的老鼠带回去养了--如果到最后还是会失去的东西……为什么人还要去追求?”
萧远毅沉思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好友。“因为她喜欢黄金鼠吧?”
“但是,”他顿一下。“她终究是会伤心的。”他后来才知道,黄金鼠只有三年左右的寿命。
“我不知道,书伟。”萧远毅眨眨眼睛,又习惯性地抓抓眉毛,思考一下,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不过,这大概跟比赛一样吧?最后的结果如何,有时候也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那些过程,我觉得就已经很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