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蓉由铜镜内,瞧见手捧着药碗入房的挺拔身形,秀眉不由得微皱。这人还真是准时,一天四次吃药的时间,他从不会忘记,加上每三餐的药膳,害得她现在闻药色变。
“你有一头令人称羡的头发。”
唐鹰无声地来到她身后,接过她手中的象牙梳,大掌温柔地接替她手中的工作。
她的发泽乌亮柔滑,梳子在她发问穿梳,会径自滑落,可见其发质良好。
“能让少主亲自替我梳发,还真令我受宠若惊。”
凤眸直视铜镜中的黑眸,朱唇微扬,促狭地道。
“你的确该受宠若惊,天下间唯有你一人,能令我一再破例。”
早在当她的护卫时,为了她的失眠,他每夜半夜三更在她房里陪她入睡,或许在那时,他第一次退让时,就已注定了日后会有的纠缠;更遑论两年间所发生的种种,及放过喜儿一命,是他对她的无数次退让。在他让步地如此彻底后,也该是他索求回报的时候了。
上官蓉淡笑不语。这是他对她说过的话里,算是最带有情意的话,虽然不够温柔动人,可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头发梳好了,该过来喝药,好早点睡。”
将象牙梳放在梳妆台上,轻托扶起她双肩,一同走向圆桌椅后落座。
许是今晚两人间相处的气氛太好,令她心情格外放松之余,也兴起了逗弄之意。
“唐门上下都在谈论我们的事,加上我又住在你的院落,为了我的名节着想,你说我该不该要求你娶我?”
“这从来就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在于你愿不愿意而已;别忘了,是你始终不肯答应成亲的。”
俊脸微愠,恼她的拒婚,偏他又无法强逼于她。
朱唇依旧含笑,捧起药碗,在啜饮间,秀眉微蹙。
“但你却愿意参与红妆宴,并决定在其中挑选一名妻子。”
放下药碗,明艳细致的俏脸扬起一抹灿笑,可惜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是的,她终究无法不在意,纵使嘴上说得洒脱,可那也只是在别人眼前逞强罢了,谁教陷下的不只他而已,她也早在其中了,只是气恼他淡漠的态度,否则她早允婚了。
“你既然在意,那就答应这婚事,自是没有这场所谓的红妆宴了。”
唐鹰仿若闻到一股酸味,对她而言这可是罕见的,令他心情蓦地大好。她对他该是有情的,否则不会任由他搂抱,即使是她重伤虚弱无力反抗时,也可在言词间拒绝他的碰触。
所以他不懂,既然两人对彼此皆有情意,她为何迟迟不肯点头下嫁?
“你应该听得很清楚,我说过你尽可以去选你的红妆宴,而我也可以学你,举行着抛绣球招亲,咱们可以彼此恭贺对方的。”
发现他隐身于花丛内的,不只有唐牧一人,她当时说出那些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他如果做得出,那么她也绝不会做不到的。
“你在威胁我!”
黑眸微眯,冷峻的脸一沉。他迟早有一天会被她给气死的,不肯成亲的是她,现在还反过来威胁他,打算抛绣球招亲嫁给别的男子。
“不敢,你大可不必在意我的话,三妻四妾由你娶、坐享齐人之福,这些我都无权干涉的。”
明艳的俏脸扬起一抹媚笑,无视他阴沉的脸,纤细的身子一起,打算上床睡了。
突地,身子由后被一双铁臂给搂抱住,脖颈问有股温热的气息吹拂,吓得毫无防备的她吃了一惊。
“蓉蓉,你一天不惹我生气,是件很困难的事吗?”
将脸孔埋入她颈间,嗅着她身上独有的幽香,薄唇细细逸出一道叹息。
怀中柔软的身子,和他是如此契合,就连性子也和他相似,他的确是在自找罪受,天下间女子何其多,不乏温柔性情,偏他就爱这个老将他气得半死的倔强女子。
他无奈地叹息,在她耳畔低回,令她不禁心神一荡。
若她记得没错,好似在她中毒那时开始,这男人似乎就喜欢动不动将脸孔埋入她颈间,一开始她不太习惯,到后来竟开始喜欢两人间亲密的举动。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不用忍受这些的。”
她还在气他,双手轻覆于他双掌上,朱唇却忍不住地扬起,细腰陡地一紧,令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听到她的痛呼声,这才满意地松手,铁臂由后紧搂抱着她,唇角微扬。
也罢,若她的性子真是温柔顺从,那也不会吸引他,他宁可她像现在这样,生气勃勃和他斗嘴,也不愿见她奄奄一息虚弱的模样。
那种心被狠狠撕裂的痛楚,他可不想再尝上一回。
至于她不肯答应成亲,他自是有法子逼她答应的,到时她可别怨他,只因那是她逼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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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唐门一早上下就开始忙碌,为了晚上的红妆宴而筹备。
上官蓉一早醒来,直到此刻已过了晌乍,都还未见着唐鹰,凤眸一眼望去,只见众仆佣忙碌穿梭的身影。她不是不知道今天是何日子,就是知道才好奇唐鹰会如何做出决定,她也好决定去留。
碎步来到近日最爱逗留的烟波亭,放眼瞧去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随着一道徐风轻拂,吹皱了湖面,呈现一圈圈波纹;仰首望去则是晴空白云,令人不禁心情大好。
不由得伸了个懒腰,朱唇挂着一抹淡笑,算算日子,来到唐门也快一个月了,她在这适应良好,唐门上下待她都极为友善,她竟丝毫未挂念起明月山庄的一切。
想起大哥竟如此信任唐鹰,就这样将他唯一的妹妹交给别人照顾,真不知该说大哥有了妻子就忘了妹妹,还是该怪他和外公一样,多管闲事?
“蓉蓉。”
忽闻一道柔声呼唤,上官蓉旋身望去,一抹熟悉的身形正踏入亭内。
“你伤势好了吗?”
面对他,她不再冷颜相待,毕竟她非铁石心肠,又何况这人还曾舍命相救于她。
“已经好了。倒是你,你受的内伤调养得如何了?”
宫弘双眸注视她红润的气色,一点也看不出曾受过内伤,看来唐鹰将她照顾得很好。
是啊!有唐鹰的亲自照顾,的确不用他多虑。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好很多了,大概再吃上半个多月的药,就可痊愈了。”
上官蓉含笑响应,难得以轻松的姿态面对他。以另一个角度看来,宫弘的确是个十分关心她的人,只要别涉及感情的事,她很乐意与他相交。
“今晚你真不打算参加吗?”
他仍是忍不住再次询问她这个问题,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上官蓉摇头佯怒地道:“别再问我这件事了,否则你就违反了你对我的承诺,惹我生气了。”
“好,不谈。愿意陪我喝酒吗?”
宫弘急忙改口,温和一笑,就怕真惹怒于她,紧接着提出邀请。
上官蓉闻言,凤眸发亮,好奇地问:
“为何你会突然想找我喝酒?”
她并非嗜酒之人,只是偶尔会想浅酌,可碍于大哥的禁令,和她的酒品,熟知她的人,根本没人敢让她喝酒,但很明显的,宫弘并非熟知她的人,所以才会敢邀她喝酒。
“没什么,只是适才上街时,买了一壶好酒,不想一个人喝闷酒,可在这又没熟识之人,如果你愿意赏脸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会来唐门,只是不放心妹妹一人在这,等今晚过后,他自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