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是地主,再挑一个话题吧,我可是大老远赶来这的耶。”这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啊?都没人教教他不可以冷落客人,还有别老是让客人与他大眼瞪小眼吗?
已经完全想不出与他有何事可谈的马秋堂,一手杵着额,在想破头仍是想不出来时,一旁的干竺见状,忙不迭地上前凑在他耳边说上几句。
“你方才说,风破晓留在天宫以防帝国突袭。”获得支持后,马秋堂重新振作起精神,问起另一个对三道也很重要的问题,“我问你,天宫三山可有办法抵挡那个叫夜色的女人?”
天涯好笑地撇撇嘴,“不过就是个女人嘛。”
“前阵子,我遇上了孔雀。”为他轻敌的心态,马秋堂不以为然地向他摇首,“站在同是神子的立场上,给你一个忠告。”
“请说。”他那副严肃的模样,这下可挑起了天涯的好奇心。
“夜色绝不是天宫可掉以轻心之人,天宫若是轻敌,那么三道之中,日后将可能会少了天宫。”
天涯吹了声口哨,“你这么瞧得起她?”
马秋堂沉着声,“是孔雀瞧得起她。”见识过孔雀的厉害之后,他更相信,高站在孔雀上头,并让孔雀不得不听令于她的夜色,绝对会是个今天宫头痛不已的人物。
“好,我会把这话转告风破晓。”他皱皱鼻子,想了不过一会,又直接把这种难事推给另一个人去头疼。
“转告风破晓?你呢?你不管?”马秋堂纳闷地问。
他笑笑地挥挥手,“哎呀,我不是那种做大事大业的人物,像这种重责大任,还是交给风破晓那种老实人较为妥当。”
再次开了眼界的马秋堂,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推卸责任推得这么爽快,还很顺理成章的人。
“喂,我从方才就想问了,后头那堆人究竟是在等些什么?”愈来愈受不了后头吱吱喳喳的耳语声,还有那一双双充满期待地看向他们的眼神,实在是忍不住的天涯,终于有些耐不住地问。
“他们在等我们两个打起来。”马秋堂连回头也没有,就知道那票人在想些什么。
他张大了嘴,“啊?”
“听说你是我的劲敌。”马秋堂瞥他一眼,好心地给他个提示。
“说到这个,我就非得问问了。”天涯扳了扳颈子,面色当下一换,马上以又呕又怨的眼神瞪着他,“哪,咱们结过仇吗?”
“没有。”才头一回见面怎么结?
“那你处处跟我比是比个什么意思?”他不客气地指着他的鼻间开火。
马秋堂冷冷一哼,同样也扬高了下巴。
“是你跟我比吧?”不可以输给那个天分高、天资好,集所有天字于大成的天涯……类似这类的话,打从他十岁起,他就不知已经听过几百遍。
“少往脸上贴金好不好?谁想跟你比啊?”忿忿不平的天涯,激动得连拳头都抡起来了,“我一点都不想认识你马秋堂行吗?要不是我家那些长老一天到晚在我的耳边说你的好话,还逼得我不得不向你看齐、更不可以输给你,你以为我打小到大干嘛过得那么水深火热?”
马秋堂慢条斯理地环着胸,“正巧,我的情况也是如此。”深受其害的可不只他一个。
说时迟那时快,同仇敌忾的两人,动作一致地回首瞪向那堆将他们给害惨的人,而自知心虚的某群人,则是在他俩不客气的冷眼下,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地统统缩回殿后去。
“好了,反正咱们也没啥话题可聊,也都不想同对方闲话什么不知道的家常,再加上咱们该谈的正事也都谈完了,那咱们就不要再勉强自己了。”天涯决定速速结束这磨人的会商,“总之,地藏与天宫,在今日都已释出善意,若日后两道愿结盟,到时就等人都到齐了再一块会商吧。”
“行。”巴不得赶快送客的马秋堂立即起身。
“对了。”才走不过两步,想起一事的天涯止住了步伐,面容替换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刚刚我不小心听到你的那些长老说……你要选妃?”
马秋堂下耐地应着,“对。”这家伙就快走吧,他还急着去找人呢。
“何必选呢?”天涯实在不懂他们干嘛要舍近求远。“与其去找他国的女人,还不如就直接在你家找就成了嘛,你家那个国宝不就是最现成的人选?”
“你见过花咏?”
“在迷陀域见过她一回。”天涯摇头晃脑地努力回想,“那个多活了百岁的老姑娘,她可是关心你关心得紧,在我面前开口闭口都是马秋堂这三字,她还要我劝劝你,别老把责任都往身上担。”
怔看着他的马秋堂,一时之间,很难自他的话里走开来。他一直都知道花咏很关心他,但他在这日才发现,花咏对他的关心,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而在关心之外,他更知道,那夜将双臂绕过他的肩,紧抱住他任他亲吻的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嘿,做人已经够难了,何必再难上加难的为难自己?”好心代人开口进劝的天涯,说到后来还两手合十地向他拜托,“你要是再努力下去,我会继续被比较得很辛苦的,你老兄就照你家国宝的话,放你一马,也放我一马吧?”
笑意忍不住在他的嘴角上扬,“我保证,日后我会尽量不再如此的。”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一下子觉得他俩距离不再那么遥远,反而近得像是同一面镜子照出来的天涯,感谢地一掌拍着他的肩。
“我得尽快去找个人。”虽然开始觉得他俩有些对盘,也似乎终于找到话题可聊了,但马秋堂在听了他先前的那些话后,此刻只想快点找到一个人。
天涯转眼想了想,朝他抬起一指,“你家的国宝?”
“嗯。”他一脸等不及的模样。
天涯识相地挥手催促着他,“快去吧,可别让好女人跑了。”
“不送。”
第八章
斑斓的秋意,将树梢上的叶片褪去了绿裳,换上了黄红纠缠的秋衣,虽顶上无秋日的晴空,但一束束自天井投射下来的日光,仍是将地底四季的递嬗照耀的那样鲜明,仿佛这里并不是幽暗的地底,这里仍是地面上的大地一隅,它是赶在沙漠将一切掩盖之前,将最是美好的一切给保留了下来。
花咏仰首看着她曾生活过的旧宫殿,光线在空中缓缓地舞动,拉着一柱柱宫柱的柱影,在地面上轻巧巧的移动,无声中,时光的流逝是看得这么明显,它们就藏在光影之中,也藏在她无意识游移在殿中的视线里。
当她看到那叠要她挑选的名册后,她就躲到这来了,躲到这处马秋堂曾带她来过的地底罗布陀遗迹,想着他俩上一回来此时的从前,也想着他们共度烟花最是灿烂的那夜。
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躲着,躲着长老们充满期待的目光,躲着她心底的不愿,于是她来到这里,将她收藏起关于马秋堂的点滴记忆散置一地,再低首一一追看,看着马秋堂拉着她走过的每一步、马秋堂亲吻她时的模样,和他在面临选妃一事时,可能又会再次面无表情一味承担责任的模样。
选妃这事她早就知道,也知它只是被马秋堂给耽搁了一阵,迟早都还是会来,可在这阵子里,她遗忘了这事,又或者说,她不愿意去想起他身为国王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