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竺面色沉重地摇首,“不但找不着,就连其它的长老也都失踪了。”
自段重楼带来的纺月住进宫中次日,黄泉国的长老们便开始一个个毫无原由地失踪,就连一点头绪或蛛丝马迹也没有,干竺派人在宫中和地都里找遁了,依然没能找到任何一人,即使干竺已加派人手保护好剩余未失踪的长老们了,可今夜宫人又来报,那些原未失踪的长老,也平空消失在他们的房里。
花咏不禁要想,照这情况来看,这应不是什么失踪,而是绑架,因那些年纪皆已一大把的长老,素来就鲜少出宫,尤其是在女娲来到宫中之后,急着知道女娲是真是假的他们,更是成天候在宫中等消息,因此他们会突然连句话都不留就离开宫中?这事说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
若真是有人存心绑走长老们的话,那么这个动机就很惹人猜疑了,因黄泉国掌权者虽是马秋堂,但德高望重的长老们的话,马秋堂从来没有违背过一回。
“你认为这会是谁做的?”老早就把这事看成绑架的干竺,坐在她的身边想不出地搔着发。
花咏抚着下颔思索,想起了记忆中的一双眼眸。
“有一人可能涉嫌,但我没证据,因此也不能确定是他。”
他瞪大了眼,“谁?”
花咏抬起一手要他缓缓,然后转首看着一脸疲惫走进她房里的药王。
“你找到王上了吗?”现下在黄泉国,失踪的可不只是长老们,就连他们当家的主人也不见踪影。
“没有。”找人找了好几日,药王累得几乎快趴下去。
花咏听了,心更是重重一沉。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在这紧要关头,就连马秋堂也失踪了?几乎把责任看作是生命的他,绝不可能会对黄泉国弃之不顾,更不可能因纺月的那一句要他退位,便大方让出国王之位,但若他不是自行离开的话,那他也是遭绑了?但这推论,她怎么想就怎么觉得不可能。
如今的马秋堂,已习成了九成的冥斧,无论是地藏或三道都应无人动得了他,难道说他又过上了孔雀?可就算是遇上了孔雀,在习会冥斧后,马秋堂也应当能击退孔雀才是。
“现下该怎么办?”一屋子的男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地问着她。
满脑迷思的她,讶异地指着自己,“你们问我?”
“不问你还能问谁?”她还看不出所有人都仰赖她吗?
花咏转首看向药王,“你是宰相,你说呢?”目前黄泉国内能够掌权的人就剩他了,她只是个先祖,可不能越俎代庖。
“那个女娲是真是假,你确定了没有?”药王总觉得所有疑团都起源于那个叫纺月的女人身上,打她来了之后,麻烦事才会一桩接一桩不断。
经过数日的思考与观察后,花咏款款道出她的看法。
“我怀疑她是假的。”
药王摊摊两手,“证据呢?”光只是怀疑可不足以说服他人。
她皱着细眉,“无论我问她什么,她事事都推到不记得这三字上头,光凭这一点,我事后想想就觉得不对。”
“或许是因为转世的缘故。”
“不,殿下曾说过……”她十分肯定地摇首,才想说出当年女娲在将她封印前,最后叮咛她的话时,她蓦地一顿,飞快地拔下插在髻上的金簪反手射向纸窗,穿透窗纸的金簪随即刺中了一人,点点喷射出的血花染红了窗纸,并令来者闷声哼了哼。
这才察觉窗外有人的药王立即冲出房外,可廊上已不见人影,唯独在廊上还留有点点血迹。
花咏在他进来后,示意他过来,靠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药王会意地点点头,然后一把拉过干竺,躲到角落与他低声细商,不过一会,干竺即匆匆离开房间。
“女娲这事,我若有了定论,日后我自会宣布。”花咏起身对一室的人们开口,“很晚了,大家都回去歇着吧。”
一直留在这等消息的朝臣们,不情愿地互看彼此一眼,在他们都无意要走时,药王挽起两袖,将他们一个个都给拎出去。
药王站在门口指着他们的鼻尖,“全都给我回家去,王上和长老们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你们,听见没?”
“我们——”
“干竺!”不待他们开口反对,药王马上伸出两掌拍了拍。
带来一大票宫卫的干竺,强迫性地护送走所有赖着不走的朝臣,并将所有的宫人都逐出花咏所居的殿上,再派宫卫在外头重重包围,以免再有人摸进殿里。
“花咏,你还好吗?”处理完她说的小事后,药王不放心地看着这几日来气色一直很不好的她。
“我没事的。”她勉强挤出一笑。
他拍拍她的肩安慰,“我会尽快把我家表弟找出来的。”
“嗯。”她将他送至门口,“你也累了,去歇着吧。”
这些日来,总是在这来来去去的人们皆离去后,偌大的房里顿显空旷,花咏靠在门板上,看着贴心的药王刻意为怕黑的她处处所燃之烛,可是此刻在她心中,再多的光芒都掩盖不了那片蛰伏在这座宫中的黑暗,这让她不禁思念起那个总是将她自黑暗中拉出来的身影,在他将她一如以往地拉出后,他会用他暖暖的体温将她包围,低声在她耳边告诉她,不必慌,也不必怕,一切都不会有事的……
这些日来,梦中总是萦绕在她耳畔的这些耳语,她是多么希望能再亲耳听他说一回,她是那么地想念两人身躯紧贴着身躯所带来的那种感觉,那种既危险又安定的感觉。虽然,这只是个小小的拥抱动作,但若一直累积下来,便会成了一种难以失去的感觉,因为已经习惯不孤单的人,是很难再回到孤单里的,尤其是像在这种一个人的夜里。
窗畔的烛焰,在一阵清冷的西风灌进后,焰心摇曳得很不安定,靠在门上的花咏顿时睁开眼,想也不想地立即扬掌一震,横扫而过的掌风迅速将房内的烛火全都吹熄,站在原地不动的她,在双眼适应了黑暗后,踩着无声的步伐走向窗畔的长帘,微眯着眼细看了不过片刻,立即隔帘重重的击出一掌。
轻而易举接下她这掌的马秋堂,在她又采取行动前,微微侧首,将脸探出帘后。
“你连我都动手?”
差点一掌打在他脸上的花咏,高扬着掌心,瞪看着这个趁夜溜进她房里的失踪客,在他慢条斯理地走出帘后,并拉下她的手时,她颤颤地抚着他的脸,还以为他只是个错觉。
“你上哪去了?”再次触碰到他,确定他是真实的后,她忙不迭地上前搂住他的颈项。
他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低语,“只是去办几件小事。”
“你怎不告诉我一声?”又急又担心的她,边抱怨边捶着他的胸口。
“宫中多了许多不该出现的人与耳朵,话说多了,就不好办事了。”拉下开抱紧他不放的花咏,马秋堂只好让她挂在他的身上移动。
“我已经叫药王加派人手守在我寝宫四处。”在他将她分开时,她才发现身上沾满夜露的他,已让她坐在地上的毛毯上。
“我知道。”他点点头,褪去微湿的外衫,在瞧见她在这种天还是穿得像往常那么单薄时,他不满地皱了皱眉心,到一旁取来张毯子将他俩密密裹在一块。
坐在他胸前的花咏,在他的体温暖了她一身时,觉得这阵子来紧绷的身心,好象都在此时放松了,她低首看着他交握在她胸腹间的十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