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惺惺忪忪的花咏,脑际一片空白地看着俯身低首看向她的众人,在意识逐渐清醒时,她豁地一骨碌跃起,而后因全身酸痛而敛紧了两眉。
像是身躯过久未动过般,她清楚地听见四肢关节正咯咯作响,一阵晕眩感直冲上她的脑门,令她眼前蓦地一片黑暗,她将两手撑按在床榻上努力地换息,试图平定下胸口过快的心跳与一身的不适,突然间,那一道道笼罩着她的人影,又再次向她靠拢,她一手抚着额,在回过神来时,飞快地伸出另一手探向身旁,但在空空如也的床榻上并没找着她惯用的随身武器。
措手不及的心慌顿时涌向她,她深深倒抽口气,下意识地往床里缩,直到退抵至角落再无处可退,她赶紧握紧双拳防卫性地搁在胸前,一双明亮的大眼,来来回回地看着眼前这些将她包围的陌生人。
结结实实守候了睡美人一日,却没料到,他们所期待的睡美人,在一清醒时就被他们给吓得白了一张秀颜,还缩躲到角落里,这让苦心等待她的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不知他们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都是你!”一室寂静中,奉命守在榻前的幽泉首先朝一旁的干竺开火。
他无辜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没事长得那么丑做什么?生成这副德行,你当然会吓到她!”幽泉说得振振有词。
“你还好意思说我?”干竺也老大不爽快地同他杠上了。“明明就是你眼珠子太大,还一直瞪着她瞧,才会吓到她的好不好?”
转眼间,一室的寂静霎时远走,人声沸腾得有若菜市,每个男人都脸红脖子粗地责怪着彼此,互怪都是对方吓着了她,将还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的花咏晾在一旁,全心全意地吵得痛痛快快。
意识已全然清醒的花咏,愣眼看着眼前这票男人,吵着吵着,竟连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全都供上战场,这让她霎时忘了她先前想防备的是什么,专心地听起他们互相数落的内容。
“咳咳咳……”药王清了清喉咙,镇下一室吵杂的声浪后,抚着下巴严肃地开口,“基本上,长得离谱不是你们的错,但这样吓人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当下众人二话不说地将所有的火龙眼都集中瞪向他。
药王不痛不痒地推开身旁的一票男人,站在榻前弯下身,对这名他们好奇已久的神秘客祭出职业笑容。
“请问姑娘芳名?家住在哪?”既然马秋堂不在此,他这黄泉国的二当家,理所当然该代为招呼一下贵客。
瞧了半天,在这些男人身上并没察觉到半分敌意,原先犹有不安的花咏遂缓缓放下了警戒心。
“我是花咏。”她一脸好奇地看着四处,“你们是谁?我在何处?”
药王先命人奉上款客的热茶,然后向她说明,“这里是黄泉国,我是黄泉国的宰相药王,同时也是黄泉国国王马秋堂的表兄,你会在这,是因我表弟将你自圣地底给抱了回来。”
“马秋堂?”她在接过茶碗时愣了一下,满心不解地蹙紧眉心,“黄泉国的国王不是马秋堂。”什么马秋堂?听都没听过。
“啊?”不在预料中的答案害药王呆了一下,脸上客套性的笑容也随之僵住。
她正色地继续补充,“黄泉国的国王应是马沃堂才是。”在她的记忆里,黄泉国马家的主人,不是才在最近生了个继承的子嗣吗?可那个小娃娃的名字也不叫马秋堂,这些人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这下药王就连脸上的僵笑也维持不住了,在他身后,原本还兴匆匆等着她醒来与他们聊聊的众人,同样也不发一语地盯着语出惊人的她,而在远处的房门口,正欲走进客房里的马秋堂,也因她的这句话而止住脚步停站在门边。
“她……”幽泉压低音量问向干竺,“在说什么?”
一脸呆滞的干竺摇了摇头,与其它人一块无言地转首看向理解能力较强的药王。
药王深吸了口气,探出两掌要身旁的人先等等后,恢复镇定地开口再问。
“能不能向你请教几件事?”
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的花咏,在他正经的表情下,搁下手中的茶碗向他颔首。
药王首先朝她伸出一指,“试问,当今地藏由谁主政?”
她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当然是女娲殿下。”就算地藏有三国,三国又各有国王,但这三位国王仍属女娲麾下,千年下来不都是如此吗?
明显的抽气声整齐地在室内响起,众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手,心慌意乱地拉着站在最前头的药王,然而还没把话问完的药王只是抬手示意他们再缓一缓。
他又对她扔出一个再简单不过,现下全三道人皆知的大名。
“你可听过帝国的四域将军?那四位将军分别叫啥名字?”在三道神子被逐出中士后,四域将军即接手六器将军守卫帝国四方,而原先替皇帝打下江山的六器将军们,则改编到皇帝的麾下。
花咏一脸茫然,“四域将军?那是什么?”帝国不就只有六器将军吗?哪时起又有什么四域了?
后头那一票拉着药王衣衫的人,在听了后,手上的动作不禁拉得更急了。
“那……”药王的脸色也变得有些惨白,“你对两界之战知道多少?”
“战事不是才方启?”她一头雾水,愈答愈觉得这人尽是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众人干脆一鼓作气地把药王给拉过去。
药王慌慌张张地扯住裤头,“喂,再拉裤子就掉啦!”
脸上写满紧张的众人,将药王团团围住,闭上了嘴直瞪看着他。也不知该怎么办的药王很无奈地看了他们一会,自眼角余光中发现了站在远处门边的马秋堂后,他顿时将脸一转,以十万火急的目光向马秋堂求救,岂料马秋堂只是朝他努努下巴,根本没打算接手解决问题。
我去?药王火大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无言地问。
就是你。马秋堂两手环着胸,对他点点头。
只觉倒霉透顶的药王,烦躁地以指梳了梳发,半晌,他重新振作起精神,开始对身旁的人们分配起工作。
“你,去把长老们都给请过来。”他扬着手指点名并迅速分派,“你,去把地藏的族谱、还有关于女娲的书册全都搬来,动作快!”
安排好了待会准备求证的种种后,药王再次转首面对自家表弟带回来的烫手山芋。
“方才你称女娲为殿下,请问……”他的眼珠子上上下下地打量过她一回,“你与女娲是何关系?”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谁在称女娲为殿下?女娲不过只是个传说中的人物而已吗?
花咏顿了顿,不动声色地隐瞒了部分的事实。
“我是殿下的婢女。”
药王笑咪咪地再问:“你能证明吗?”
她有些疑惑,“证明?”这种事还需要证明吗?全地藏的神子不都知道她的身分?就算没看过,也该听过她的名号吧?
“口说无凭嘛。”开什么玩笑,要他相信,那就把证据拿出来先。
花咏沉默了一会,朝他伸出两掌,将两只掌心并在一块给他瞧瞧手中的刺青。
“这够不够证明?”
“这是……”药王愣愣地看着两朵纹绘在她掌心中,色彩艳丽得有若货真价实的火焰。
“殿下亲自为我们纹上的。”她看着自己的掌心解释,“普天之下,仅四人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