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走吧!”
无情抖开了斗篷,将奕霆送至门边:“不要吵到芝苹。”
“你!”奕霆正想上前,身形却硬生生地煞住。
“奕霆,走吧!”笄月抓住他!“起火了。”
原来无情不止震开了奕霆,还散发了火星,火花似乎有生命般壮大起声势。
“魔尊,你凭什么要芝苹死在这?”奕霆的愤恨中错杂着不甘愿的激越:“你凭什么?”
“凭我爱芝苹。”
冷寞已经扶着怀孕的绿音走出去,慈宁在傲凡的依持下开口:“奕霆,我们走吧!”
“就让他们在一起。”江父面无表情,空洞的心没有涟漪:“芝苹要火化,我们就照她的意思吧!”
傲凡搀着慈宁离开,江裕夫妇也相携而去。
“奕霆,走吧!”笄月不免惆怅,芝苹还没与他们熟识,就这么撒手,世事的变幻怎可预料?
“你不?”奕霆不想相信,但他的作为的确是要陪葬。
“我爱的人在这里,我为什么要走?”
“你别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
嘴角弯了弯,被火焰围拢的他竟有抹月亮的浅光:“我要你原谅?”
“魔尊你……”
“我不是魔尊了。”他拥着她:“再也不是了。”
“奕霆快走,出路快被烧断了。”笄月拉着他就跑,越过火簇的袭击逃出门,奕霆不时回首。
火中的他,仿佛静止。
大伙全在屋外,眼见火焰一步步吞尽房屋,但奇异地,火像是在小屋内落地生根,只在屋中焚烧,没有蔓延四邻的迹象。
慈宁泪洒衣襟,沾染了胸前挂的项链,由心镜和玥杖相组缩小的心玥。
蓦然,心玥杖透出红光;笄月的情环也同时散耀同样的红光。
“这……”慈宁疑惑,笄月却跳起来。
“芝苹没死!”
“什么?”
“芝苹没死!”笄月跃然:“芝苹的灵魂在心玥和情环里,难怪芝苹的肉身没有起色!”
“你在说什么呀?人死了,灵不就随轮回转世了吗?”
“你忘了五宝的力量?”笄月笑咧了嘴:“心玥再加上情环的力量足以使人转生成精灵,在半年内长成死前的年纪,只要留住魂魄,我们恰好在芝苹断气时赶到,所以留住了芝苹的神识!”
奕霆毫不迟疑便朝火屋大喊:“无情,你快出来,芝苹没死呀!”
火,熊熊燃烧,风姿绝代的舞,像是他们至死不渝的情,他们看得痴了,以至于没注意到一道人影闪进火场。
一时间,他们忽然开心不起来,因为屋内的他没有出来。
抬头,没有阳光,因为乌云不知何时罩满天际;他们都伫立着,直到雨丝朦朦胧胧地落下,直到火——熄灭。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骨灰,抓在掌中撒进海里,岩上的他目送着灰烬飘落,海浪卷起波涛,吞掉渺小的灰颗。
“我欠你一份情。”
他身后的男人笑笑:“你欠我的是个完美的结局。芝苹没死,你怎么可以自暴自弃?”
海风调皮地与他的斗篷嬉戏,海岩上的他,遗世孤立:“我会找到她的灵魂。”
这是他所能给予的承诺,无受点点头,他也没什么好求的。
“芝苹教会了我很多,尤其,她让我知道,我今生的使命是为了她而把你拉出火焰两次。”无受拍拍他的背,有力的臂上赫然绵延火烧的疤痕:“幸好那时你还没被浓烟薰昏理智,不然我可要死在你掌下。”
那时候他溜进火场中,在视线不佳的火烟中找到他,想拉他幻挪出去,却被他当成意图不轨要扰搅芝苹永眠的人,差那么一点就打死他。
“记着,你欠我两条命,要拿大团圆来还我。”
“无受。”他喊住他,半天才道:“谢谢你。”
无受挥挥手,确定没有人在附近,画起光圈隐没。
听涛是非常别具深度的艺术,你要它喜它就奏喜,你若是悲,它就拍打出低回的调音。
芝苹啊!你是如此善体海的心,你从海中听到的是什么旋律?无识呢?你又听见了谁的情?
“无识,海里冷吗?你后悔吗?”
不!不悔……爱怎会后悔。
崖岩上传来他的声音,缈缈来去:
爱怎会后悔?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日复一日二百八十天在他悼念下成为撕落的日历,而他天天伫守崖上的身影,不知是多少人谈论的话题。
她一进入渔村,就耳闻好多嗓音窃窃私语,有洗衣的妇人,要出海的渔夫,以及坐着摇椅的老翁对孙儿讲述着这则传奇。
“半年前,这里发生了件奇怪的火灾,烧掉了最靠海的那楝小房子,怪的是火在烧光小屋之后就自动熄了,我们都亲眼目睹四对男女站在那一动也不动,有老的、少的,还有一个已经怀孕的,看样子是四对夫妻,后来雨下了起来。”
“爷爷,屋子里有没有人啊?”
“有没有人只有他们知道。”插嘴的是拖着渔网的渔夫:“不过从隔天起,那个怪人就站在那里,半年来不管刮风下雨他都不离开崖岩,每天固定天没亮就上去,直站到太阳下山又不见,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爬上海柱,他站的岩石距离最近的崖岸可有十来公尺呢!”
“真的?!”小孩们仰慕不已:“他会不会是游过去的?”
“谁晓得?不过大家都在揣测他在等什么。是一件事,一个人,还是一丝迹象,反正他就神秘地凝立着,俨然是我们村子的精神指标,好多人来村子就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只可惜他半年来都披着黑色的斗篷,海沟又深又有漩涡,没人过得去,所以没有人看过他的面目。”
“他一定很帅,为了追悼他的爱人才天天望海,说不定他的情人死在海里……”
“才不是咧!他一定是钟楼怪人,不敢以面示人,所以披着斗篷故意要引人注意!”
接下来的纷争,她没有听下去,今天她是来视察小屋损毁的情况,爸妈答应斥资重建,虽然他们很舍不得她,却也只有点头允许她定居此地。
但,她决定先去一探究竟,因为心底的那阵骚动和如许莫名。
海上孤立着石柱,远远可见他的身影,她矫捷地跃上崖岸,爬下崖壁,瞄瞄四下,好极了,没有人!
慧黠双眸闪烁着精灵顽皮,集中心念,人便离地飞起;当她捡回她的命时,大家都替她好高兴,但她老觉得不对劲,慈宁说她因为转生而忘记了很多事情,他们告诉她,她原本的姓名、家世背景,赋予她崭新的记忆,可是她的心里总惦着某些东西,好像她忘了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她决定回来找寻,而当她翻出父母收藏的相片才发现她曾在海边住过,他们为什么都不说?
江父敌不过她软硬兼施,答允了她定居海边的要求,芝苹自己也大惑不解,为什么她会在看到了海滩的相片就冲口说要住在那里?所以她来了,来找答案。
飘过海沟,她不想多用与生俱来的能力,所以咬牙爬上高峻的海柱,好不容易跨上柱顶,狂冽的海风就吹得她站不稳身体。
哇!能在这么“凉”的海风中站一整天,难怪他不会热得抱头鼠窜。
“喂,老兄!”
她没大没小地点了点他的肩:“你在这里干什么?你的妻子还是情人死在这吗?”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身,白日的清晰映出他一张被火纹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