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力仰静静地与她对看,他知道他得感谢她那天的帮忙,没有她,他的投资计划很可能告吹,可是不知什么缘故,只要面对她,他总会像刺猬一样地竖起身上所有的利刺,感谢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没错,我该谢谢你替我保住一个大客户,只是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帮我。”他一副很不解的神情。
他的口气稍软,她的火气也微微降温。
“我只是帮我自己,别忘了,雷雳的成败不只与你有关,对我一样重要。”她耸耸肩,故意说得很现实。
事实上,当柯祥山说出打算取消合作关系时,她是真的很着急,一种对雷雳集团的责任感便促使她不顾一切地想说服柯祥山。
唉!说起来,她是怕对不起把股份托给她打理的雷耀德。
没错,那些股份美其名是赠与,但事实上就是“托管”,这是她思索了好几天才想出来最确切的答案,否则那个吝啬老头哪可能那么大方?
“是吗?原来你已经把自己当成雷雳的一分子了。”他哼道,口气带点嘲讽。
“是啊,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我总得尽点力。”她半开着玩笑。
“你可别误会了,我还不承认我们同在一条船上,别以为你帮了我一次我就会接受你这个人。”雷力仰带着警戒和抗拒的眼神盯着她。
她生气又无奈地瞪他一眼,冷冷地道:“我也不在意你接不接受,虽然阴错阳差进了雷雳,但我发现这正是个学习的好地方,不论你的想法如何,对我都没有影响。”
“你是故意和我作对吗?”他皱眉。
“是你故意和我作对吧?因为我的存在让你难堪,所以你一直用仇视的态度面对我,但我得给你一个忠告,你真正要对付的敌人不是我,而是你身边的人。”她直接而气愤地道。
老实说,和雷力仰一直处在敌对的立场让她满痛苦的,她喜欢融洽的气氛,喜欢平和的人际关系,但自从遗产事件以来,她几乎成了雷力仰不共戴天的仇人,这样被人憎恨着,嘴里虽说不在乎,可是心里的感觉真的很糟……
“你是不是敌人,我会弄清楚的。”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才转身走出她的办公室。
好累……
她吐了一大口气,无力地趴在桌上,觉得所有的力气都在和雷力仰针锋相对时消耗殆尽了。
老实说,她已有了想逃走的念头,当初实在不该冲着雷力仰的话赌气进了雷雳,这根本是自讨苦吃。
看着桌上一叠叠的资料,她打定主意,只要把这个投资案完成她就要离开这里,把那些股份还给雷家,退出这个莫名其妙的战场。
有了这个想法,她就又有动力了,努力研读着雷力仰的企画,并开始和许多高级干部进行会议。
最初,那些主管都不把她这个二十九岁、靠着勾搭老男人而爬上董座位置的“情妇”放在眼里,会议中,他们当她是隐形人,从不和她打招呼。
可是,随着她一次次提出企画内容的错误、消费者的走向,以及与舒活合约条文的适当性,他们看她的表情就逐渐变得不一样了,就连雷力仰也对她的敏锐和清晰的思路愈来愈折服。
很少有人敢在雷力仰开的会议中对他的看法质疑,然而蓝见晴就是能挑出他的毛病,有好几次她和雷力仰为了某些观点而各执一词,他们你来我往,但最后总是由她取得胜利,甚至还说得让他无法反驳。
雷力仰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一套,他很快就发现蓝见晴非常善于察言观色,她的见解独到,反应快,口才佳,对于什么样的人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她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加上在企管方面的丰富经验,使她很快地就赢得了大部分主管的好评。
“她不像杂志写的那样嘛!怎么看都不像会去勾引男人……”
“是啊!她说话虽然直接,可是不会让人讨厌,我满欣赏她的。”
“她很不错,我觉得每次和她开完会都会觉得雷雳未来更有发展性。”
“她的创意够,执行力佳,很少看见这么有头脑的女人……”
这些主管中有两名女性,她们对蓝见晴一样也赞许有加,他明白,那是因为即使蓝见晴在会议中严词与众人激辩,一旦会议结束,她会聪明地放下身段和立场,与众人闲话家常,这种功力,可不是他做得来的。
在雷雳,他的难以亲近和独断独行导致他与属下的关系总是不太融洽,偏偏她就有本事在短短几天内就赢得众人的好感,这还真让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你表现得不错嘛!”
一次,在会议结束之后,主管们都已散去,只有他和蓝见晴两人留在会议厅,他靠在会议桌沿,看着正在认真地整理资料的她,忍不住又想藉着嘲讽她来纡解一下内心的不平衡。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防卫地道:“你是指什么?”
“那些经理级干部也被你搞定了。”他哼道。
“怎么?你是嫉妒我了?”她骄傲地反讥。
“有点。”他闷闷地皱起眉峰。
他的坦白让她怔了怔,随即自嘲地笑了,“别担心,他们还是你的忠臣,在他们心目中,我只是个客串的角色而已。”
“真奇怪,你居然安慰起我来了。”他扬了扬眉。
“我是怕你又要和我计较这种小事,接着又要给我乱扣帽子,说什么我去勾引那些经理之类的话。”她挖苦地瞥了他一眼。
他呆了一秒,脸色微讪,他的确正想拿这些话灭灭她的傲气,不过被她揭穿,他反而为之结舌。
“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个魔女。”她了解地轻哼一声。
“你这种长相,没有成为魔女的条件。”他反哼回去。
“但我的心够狠毒啊!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她挑衅地瞪他。
“没错,一开始我的确这么认为,但这些日子又觉得你并不是那种人。”他直视着她,首次把对她的成见放下。
她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稀奇,他竟会说出这种话……
“可是你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是很疑惑。”他直视着她,接着又道。
“我只是个被设计的人……”她咕哝一声。
“被设计?被谁设计?”
“你父亲。”
“我父亲设计你?你说反了吧?”他挑起一道眉。
“你们都认为是我设计骗了你父亲,其实把我扯进你们雷雳集团就是他在搞鬼,而我相信,陈长义律师一定知道内幕。”她早就怀疑陈长义了。
“我父亲为什么要设计你?这完全没有道理。”他不解。
“所以我才闷啊!”她蹙了蹙眉,摇摇头。
看她说得好像得到这么大笔遗产是件麻烦事似的,他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演戏,得了便宜还卖乖。
“既然你很困扰,那又为什么要接受?为什么要进雷雳?”他冷冷地反问。
“还不是被你激的……”她脱口道,却在话说出口时才觉得这句话好像有语病,连忙闭上嘴巴。
“被我激的?”听她这么说,他的心忽地重重弹了一下。
她不想再谈下去,起身抱起一叠资料,低头道:“下班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把话说清楚……”他伸手拉住她。
被他一扯,她手松开,手中的资料哗地全散了一地。
“哎呀!你干什么?”她低喊一声,立刻蹲下身捡那堆资料。
他立着没动,她仰起脸瞪他,不客气地道:“喂,还杵着干嘛?快帮忙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