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于壶内注入热水,盖上壶盖,由上冲浇一趟,为“冲壶”。
此目的是为壶盖加温,使盖与壶身相同温热,如此温度就较能交融;二是冲壶入船的水温与壶内的水温相若,有助里外相合,三是茶船中的馀水可供船里温杯,同时还可涤去温润泡时所溢出或刮除的茶泡,使茶壶舒爽洁净。
不同茶叶冲泡温度亦不同,大抵都是在摄氏70到90度的水温,以适温浸泡约二到三分钟时间,温杯后将茶壶从船中提起,沿茶船边缘绕行,随着那磨砂声响起,壶底大部分的提水也被除去。
第一泡倒出,汤色清澈,叶底翠绿,香味雅致,这是平水珠茶的特点。
高大男子接过这好不容易“生”出来的极品,先是嗅间那醇厚的香气,满意地咧嘴,轻啜小口品尝甘甜融合淡苦的美妙,赞道:“果真是好茶!”温润韵味让人满口生香,柔暖喉间,如沐春风。他真觉得林熙然泡出来的茶是种艺术品。
林熙然微笑,算是对他每回都没什么变化的赞美致意。
飘然品茗之馀,高大男子也没有遗忘自己的附带来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摇晃:“哪,这是我在社教馆的个展,有空来看……不,是一定要来看。”口气威吓。好画要有好欣赏者,这是他坚持的。
林熙然接过,信封里面是两张门票,并非一张。
“……又伶的?”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两份的邀请。
“对对,要把你那个大美女同学带来一起观赏啊!”雅画美人,多么赏心悦目。喝口茶,再道:“放心啦,我不会跟你抢大美女,我是在帮你们制造约会。”加上想养养眼而已。
林熙然轻轻微笑,将信封收好,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高大男子却不甘寂寞,八卦道:“喂!你别骗人,老实告诉我,你们真的不是情侣?”他这人就是不信奉男女间有纯友谊。
林熙然以笑代答,将这逼供轻描淡写化开。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她?”退而求其次地再问。
当事人依旧是云淡风轻,不予实言。但总算还给了点面子道:“茶凉了。”
“再来。”高大男子举杯一口仰尽,将空杯子搁上,要第二泡。”时忍不住叹气,“嘿!我们做朋友这么久,不过我真怀疑我到底有没有了解过你。”这家伙,实在难以参破。
“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不需费心解剖。
“是啊!我没说你不普通,但就是因为太不起眼了,所以更让人完全看不透啊!”虽然人人都背地说他有副怪脾气,但他觉得像他这种引人注意又将情绪完全显露于外的人,还比较好猜测呢!
至少,绝对比眼前的好友坦白多了。
“和你谈恋爱一定很累……”因为这种人太捉摸不定,而现在社会太过速食,不流行浪费时间下注玩真感情。高大男子丰富的阅历更让他精准论断,潜在的文艺性格想出绝佳比喻,半开玩笑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风筝?”随着无法预测的气流飘移,没有既定方向,只看风的心情。
去过一个一个地方,不回头,不带走泥土,纯粹流浪。
唉!艺术家就是容易悲春伤秋啊!高大男子烦恼自己竟如此感性,实乃才华太过洋溢所致。
想到这,就让他忆起某女脸孔,话题语气顿转:“对了,你知道吗?我最近认识一个小女孩,不,她说她不是小女孩,只是长得矮而已,不过我看她根本就是个小女孩。她批评我这种人为什么能画出那么好的画。她居然说‘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又是哪里得罪到她了……”
林熙然淡淡扬唇,安静地听友人诉说满肚子怨气,半晌,才没头没脑地找空隙轻声道:“那你,看到风筝线在谁的手中了吗?”
***
早上连开两个会,下午又忙着送出一批货,徐又伶连午餐都忘记吃,今天全周旋在客户、员工、上司三方,完全没有休息。
“我不是告诉你这份草案需要修改吗?”将资料文件丢回桌上,她的头部已经连续数天隐隐作痛。
“可是副理,我觉得我这样写比较好。”男部属力持自已立场。
“我们不是广告公司,也非你表现创意的地方。我要你修改这里,是为了方便客户观看,这份资料是要呈给客户的,如果客户看不懂,你就算写得再精采也是白费。”
“不过副理……”
“没有不过,你拿回去吧,明天中午前我要看到最后文件。”
男部属似乎有志难伸,不过碍于位阶的关系,还是摸摸鼻子走了出去。
徐又伶看他带上门,才往后靠向椅背,呼出一口长气,面容上已有疲态。部属对她有许多问号,怀疑她的能力,猜测她的背后有谁撑腰,她虽然可以不去在意,但实际上却造成工作的窒碍难行。
不服她,当然就会试图挑战。刚刚那男部属只是小例子,开会时她简直是遭各方围剿了,活似批斗大会,每一项提议都进行质疑,纵然她再专业,也不禁觉得倦累。
揉了揉眉心,拉开小抽屉,找出一盒普拿疼,用药片弄破铝箔纸,她却拿在手里没有马上吃下。
熙然……曾经希望她不要乱吃成药。
睇着那白色化学锭片半晌,她松下肩膀,塞回盒子内,然后丢进抽屉里关上。从另一边取个乌龙茶茶包,她拿着自己的杯子走进茶水间。
喝茶的习惯,也是他传染的。这令她感觉那怎么喝都只有苦味的淡绿色液体犹如琼浆玉露。
她是那么想融进他的世界里,增加彼此所能找到的所有交集。
振作精神回到工作岗位,晚上加班到七点半,联络工厂询问管理状况,她总算处理好手上所有事务,打卡回府。
拖着困惫的身体,她从公事包里掏出车钥匙,走向她的小绵羊。
忽然,一辆崭新发亮的BMW滑行跟上她,呜了两声喇叭,引她注意。
徐又伶抬头,见对方摇下车窗,一大把包装精美的粉色玫瑰在座位上锦簇开放,男人的头在后面伸出,把自己当成是惊喜。
“又伶。”身著名牌西装的贵公子哥儿,露出白牙微笑,眨眼拨头发,展现他潇洒的男人魅力。
“请问你有什么事?”徐又伶优美的眉皱起,讨厌听到他这么叫她,他们根本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虽感不耐,但还是维持基本礼仪。
这个男人是某家企业的小开,因为工作需要所以曾经见过一次,以他的说法,就因为那一次,上天注定让他一见钟情。
所以,他开始出现在她面前,礼物、鲜花、巧克力,全被她退了回去,就算她明白表示没有意思和他交往,他依然告诉她,相信真情能够撼动天地。
真情?什么时候?又在哪里?
“又伶,别这么冷淡,我送你回去。”打开车门,男人潇洒地邀请。
“不用了,谢谢。”简短拒绝。
看着她停步在机车前面,男人不赞同地道:“又伶,让我送你回家吧。你那辆摩托车就别管了,马路上空气那么糟糕,弄坏你漂亮的肌肤就不好了。”多可惜。
她沉默。打开车箱,戴上口罩,拿出安全帽。
“瞧瞧,你何必让那些东西破坏你的美丽?”那口罩真是罪该万死。
她今天很累,老实说,累得没有多馀心力再应付他。放下手,泄气地看着夜空,她闭了闭眼,走近那昂贵的名车,拉开口罩对男人说道:“我一直想问,你究竟欣赏我哪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