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浓眉轻敛,眉宇间布满俊逸英气;他高贵的鼻尖微冒着汗;他弧度挑逗、造型 完美的嘴唇微张着,露出一截整齐白牙;他那双深邃、明亮的乌眸像被电到一般拼命眨 动着,这让他像个白痴一样地往上微吊着眼珠。
“杜伟风,你长针眼是不是,怎么一直对我眨眼皮?”
伟风好像有话要说,但是又说不出来,最后只用手背抹了抹嘴边的口水,老半天才迸出一句:“我好像在游泳池一样……”
他真的有些呼吸不顺,还用嘴不停地大口换气。
“游泳?!你在讲什么?”
“而且快被淹死了……被我自己的口水淹死。”
噢,原来是绕了一大圈“游泳池”在赞美她!宥苓娇羞不已地垂下眼睑,红着脸轻 声问:“不好意思。这么说,倩妮并不是在安慰我,我今晚的打扮很成功啰?”
“岂止成功,简直是秀色可餐!而且还喷得香喷喷,嗯哼──好香,就像刚烤出来 的面包一样,好想在上面咬一口……”伟风情不自禁地靠近她,伸手轻挽着她的臂弯, 含情脉脉地说。
伟风俯身想吻她的面颊,宥苓又羞又气地推开他。
“面包?!我还烧饼油条哩!杜伟风,请你与我保持安全距离好不好?”
她一味闪躲着,他仍步步逼近,也不顾厅内有几百盏“电灯泡”在场。就在他快要得逞亲到的时候,突然停住,两眼愣看着她的脸颊。
“咦,你脸上怎么有颗苍蝇屎?害我差点就亲下去。”他狐疑地说。
苍蝇屎?!宥苓顿时头顶冒烟、鼻孔冒火,恶声说道:“杜伟风,你有气质一点好 不好?这是我和倩妮临出房门时,决定点上去的‘贵妇痣’,你到底懂不懂啊!”
“哦,原来是画上去的,好像真的喔……”
他仍然聚精会神地在研究她左颊上的“贵妇痣”,她则火气上升地想踹他一脚,让 他清醒点,不料她忘了自己穿着长礼服,这一伸脚踹去立刻绊到长裙摆,她一个重心不 稳,反而整个人朝伟风倒过去。
“啊……啊啊……”她惊惶地低声嚷着。
伟风竟然连躲都没躲,还故意大张双臂,嘴嘟得高高地准备“接”、“吻”她!
她真的跌扑在他身上,但是伟风角度没有算准,又因为她跌倒的时候嘴巴张成O形 ,好巧不巧地正好罩在他鼻子上,印了一个又大又圆的唇印。
“色狼!变态狂!放开我,放开我……”宥苓气急败坏地拼命挣扎着要站起来。
伟风先是不肯放手紧抱着她,然后才嘻皮笑脸地扶正她,一边还邪邪地笑说:“早 知道你这么主动热情,我也不必‘苦守寒窑’十八年了。这一吻吻在我鼻头上,真是有 够‘闻香’!”
宥苓已经很窘了,不料旁边两位男士争先恐后地涌上前。
“可以排队吗?”
“我也要,我也要……”
宥苓整张脸红得比她的口红还红,她强自保持矜持,伸手摸一摸头发,故作高贵地 冷声说道:“哼,休想!”
然而一瞥眼看见伟风鼻头上的大红印,她的镇定、矜持.高贵立刻消失无,抬手 捂嘴掩饰即将脱口而出的爆笑声。
“不要动!我赶快帮你擦一擦,万一被你爸妈看见了,他们还以为我是闷骚型的‘ 花痴’呢!”
可是没有带手帕怎么办?还好她的长手套是黑色的,她伸手替他擦干净,不仔细看 ,还看不出来手套上已沾了口红。
适时杜氏夫妇偕同出现在宴会厅门口,众宾客立刻齐声高唱生日快乐歌,歌声之响亮,在宴会厅内回荡不已……
***
借石楼大门口,一辆朋驰汽车正在接受警卫的盘查。
盛装打扮、艳光四射的伊丽莎,将邀请函递给门口警卫看,一面搔首弄姿、状至性 感地说:“噢,我是不是迟到了?”
两名警卫色迷迷地望着她的礼服低胸处,其中一个比较“清醒”的开口答道:“没有迟到,晚宴七点正式开始。小姐没有带男伴啊?”
伊丽莎投给他们一抹撩人的甜笑,在踩油门往内冲去时,她丢下了一句:“我向来 是独来独往!”
没错,伊丽莎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单独行动,这是她的职业所必须的,以避免引起 一些无谓的麻烦。
当然,她并不是每次都打扮得像今晚这样性感妖艳,有时候她可以是一名清纯女学 生,或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虚荣少女,她也曾经是一个清洁女工,也可以是一个大腹便便 的孕妇。
她即使称不上是“千面”,但是至少也有“百面”,因为她的职业是──只要有人 出得起价钱,她就赴汤蹈火的“女杀手”!
她的价码很统一固定:五万元港币,不含食宿。
噢,对了,她只收港币,而且必须是现金,因为她是香港人。
其实她不喜欢人家称呼她“女杀手”,因为她从来没有杀过人,也不喜欢造成对方 太多的身体痛苦。只要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她可以偷、可以抢、可以盗,也可以绑架 劫人,但是她有一个香港黑社会皆知的原则:她不靠身体完成任务,美色还可以就是!
要当一个有原则的职业杀手,尤其在龙蛇杂处的香港地盘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连她的不杀人都已建立起品牌名号,现在来找她“办事”的,除了黑道人物之外,也有正正派派的“白道”。
这也许该感谢她的“祖上有德”,噢,不,该说是“家学渊源”,因为她具有中国 西南地区的苗族血统,她的招牌绝技和独门武器是──吹毒箭!
当然,因为她不“杀生”,所以小吹针上抹的并不是像她祖先抹的蛇毒,而是麻醉 剂,只要让对方失去知觉,她再乘机达成任务。
而今晚,她受香港青龙帮老大之聘,要来追夺一把据说可以控制一座国际企业王国所有财富的金钥匙!
伊丽莎向来不贪心,更痛恨黑吃黑,所以只要拿到她的五万港币佣金,她即使是被 雇去偷埃及的金字塔,也不会动心私藏半件宝物。
青龙帮老大据说已追查跟多年,直到最近才得知金钥匙再度出现,并且掌握了许 多线索。而现在伊丽莎便是替青龙帮做第一次出击……伊丽莎将车子停妥,下车之前, 再度取出一张青龙帮在台北所跟偷拍到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跟她年纪差不多,而且 长得十分漂亮。
她想,对付这么一个平民百姓的“小角色”,比跟一些龙兄虎弟周旋要简单太多了 。
她再看照片一眼,并将照片上的影像烙印脑海中,她翻过照片一看,喃念着上面的 一行字:“章宥苓……”
将照片往车座上一丢,她沉着冷静地将黑色的长手套调了调,开门下车。她一手轻 撩起过长的礼服裙摆,不慌不忙地往巨宅宴会厅走去。
***
自助式的晚宴已经开始,舞会也正在进行,一组十二人的乐师演奏着曼妙悠扬的圆 舞曲,大厅正中央有数十对男女在婆娑起舞,场面之浩大,有若好莱坞大导演所拍的电 影场景。
宥苓一整晚都被伟风“霸占”住,伟风不知已打退多少想插队的单身男士了;不过 话说回来,要宥苓自己“放牛吃草”,她也不愿意,别的不说,单是圆舞曲,都是她生 平第一遭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