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疗完毕,南丝即收拾好药箱,逃难似的匆匆离开威廉的房间,大家不禁面面相觑,不解她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她怎么了?”欧多纳闷地说。“早上还那么兴奋,下午忽然冷漠起来了。”
“也许她终于想到这场胜利并不是我赢得的,所以……”威廉慢吞吞地坐起来。“她很失望。”
“是吗?”契斯特皱眉,思索片刻,然后摇头。“不,我想的恰好相反,由她先前的口气,可以听得出来她一直认定若非是她在从中作梗,你早就得到最后胜利了,所以这场胜利是如何赢得的并不重要……
“特别是她一直声称自己是旁观者,但是当她得知哈罗德可能趁你受伤夹攻我们之后就不顾一切的插手进来,这应该是好现象,表示她在意你到会失去既定立场的程度。还有……”
大拇指往窗外比了一下,契斯特又说:“我想你大概不知道,士兵们一直认为南丝不过是你的暖床女人之一罢了,随时可以再换一个,所以当他们得知你是为救她而受伤,那些家伙可是对南丝相当不满……”
威廉怒容倏起。“他们敢……”
契斯特摇摇手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先听他讲完再说。“不过在她‘代替’你带领他们赢得这场胜利之后,他们马上转变态度,对她敬佩有加,一致认定她已具备有伴随在你身边的资格,换句话说,就算你要娶她为妻,他们也会像效忠你一样的效忠她,我想这点南丝多少应该也感觉得到才对。”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反而变得那么冷漠?”赫里德纳闷地问。
“老实说,我也不明白,所以……”契斯特起身。“请各位耐心一点,等我去探探口风。”
南丝的房间就在威廉房间的楼下,在门口,契斯特碰上了准备下楼的殷德。
“咦?殷德,你又要到哪里去?”
“羊皮卷,南丝小姐要我多找些羊皮卷来给她。”
“羊皮卷?她要羊皮卷做什么?”契斯特困惑地喃喃自语,同时举手敲门。“南丝,是我,契斯特,可以进来吗?”
“请进。”
房里,南丝正伏案桌面忙着在羊皮卷上抄写些什么,契斯特近前即发现又是一样新奇事物。
“那不是鹅毛笔!”
“废话,你有看见半根毛在上面吗?”南丝头也不抬地说。“这叫钢笔!”
“不用沾墨汁?”
“你真啰唆!”南丝不耐烦地咕哝。“到底有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是想……”想回到正题上,但还是忍不住问到旁的问题去。“你到底在写什么?”
两眼移到旁边的计算机上,南丝把注意力专注在屏幕上的解说。
“我要尽快把一些基本医理和医术翻成拉丁文留给你们。”她漫不经心地说。
“尽快?为什么?”
“因为再过几天我就该回去了。”说着,南丝又埋头回羊皮卷上。
契斯特大吃一惊。“你要回去了?”
“我再不回去,她们会以为我出事了。”说得更正确一点,再不回去,她就真的回不去了。
她们?
她的亲人吗?“你舍得威廉?”
快速书写的笔停顿了一刹那又继续。“为什么舍不得?”幸好及时发现,现在还可以狠下心来离开,再过一阵子恐怕就真的舍不得了,到时候无论作何种抉择都是痛苦。
唉,其实现在已经够难受了!
“你不喜欢他?”契斯特又问。
南丝头更低,装作没听到。
不否认就是承认。
契斯特稍微松了一口气,现在,他得找个理由再把她留下来,留到她再也离不开威廉为止。
“威廉的伤尚未完全痊愈,你要扔下他不管?”
“我说过,他的伤口复元情况很好,身体又壮得像条牛,剩下的交给你们的草包医生去搞就绰绰有余了,事实上,我已经向你们的医生交代过,从明天开始,威廉就交给他负责。”
原来身体太健壮也不是好事。
契斯特暗暗苦笑。“你不想看到最后?你知道,虽然哈罗德已投降,这并不表示所有撒克逊人都会臣服,就我所知,赫里沃德、谢华就不会轻易屈服,北边的苏格兰人就更别提了。”
这的确是事实,赫里沃德、谢华会奋战到最后一刻,苏格兰人更会拚到十四世纪,还有韦尔斯他还没提到,不过……
“我相信威廉可以应付得了他们。”
这样也不行?
契斯特开始觉得头很大。“威廉不会让你离开的。”
“没有人阻止得了我,”南丝慢条斯理地说。“也许你不相信,不过就算威廉命令所有的士兵一起看守住我,当我要离开的时候,谁也阻止不了我。”
的确令人难以相信,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契斯特总觉得她说的是事实。
“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回去,不能晚一、两个月再回去?”
因为她现在还只是“肺炎初期”而已,再过一段时间就会“病入膏肓”了。
“我刚刚才说过不是吗?”南丝不耐烦地回道。“我再不回去,她们会以为我出事了,然后就会来找我,届时我还不是要回去。”
“那就等她们来找你再说。”这样起码可以多出一个月时间。
南丝深深叹了口气,抬起头来。“你还是不了解,十二月十四日我若是没有回去,十五日她们就会来带我回去,晚一天又有什么差别?”
“才一天?”契斯特错愕地惊呼。“你不是说你是从遥远的东方来的吗?怎么可能一天就到?”
“一天?”南丝嘲讽地哈了一下。“错了,仅是一瞬间而已。”
“嗄?”
“没什么,”她又低下头去抄写。“你不相信就算了。”
契斯特狐疑地注视她半晌后,突然发现他已经找不出够强力的理由来说服她留下,除非……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契斯特慢吞吞地回到威廉房里,正在共同讨论某件军情的威廉、欧多、罗勃和赫里德不约而同停下对话,一齐望向他。
“如何?如何?口风探得如何?”急性子的赫里德抢先问。
契斯特耸耸肩,不吭声,自己拖了一张上面铺着棉垫的矮凳子坐下,然后手托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们四人,四人狐疑地互相看来看去,不解他为何反应这么奇怪。
“到底如何?”欧多忍不住也催促过去。
契斯特摇摇手--没有人知道他在摇什么,“先别急,我必须先了解一下。威廉,你……唔……”又摇手--还是没有人懂得他在摇什么,“不,你最后,我想还是……”他慢慢移动视线,很快定在某一处。“欧多,老实告诉我,你愿意尽多大的努力去留下南丝?”
“最大的努力!”欧多不假思索地说。“她所懂得的医术值得我尽最大的努力去留下她!”
“很好!”契斯特很高兴地点点头,再问赫里德,“你呢?”
“有她在,我们就不怕任何石头城堡了!”赫里德同样毫不迟疑。
契斯特笑着用手指头点点他,再移向罗勃。“你?”
罗勃看威廉一下。“威廉想要如何,我就如何。”
“好!”契斯特猛然回身正面对住威廉。“那么你呢?威廉,你到底有多想要留下她?”
眼眸半阖,“你以为呢?”威廉慢条斯理地反问。
笑容更深,契斯特拿手指头点住威廉。“不计任何代价?”
威廉无言。
好极了,又是一个不否认就是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