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盈被他的样子逗弯嘴角,心情稍霁地说:“好,我随时都有空。”
“我就知道你是我最贴心、最可爱的妹妹了!”惟天感动地抱住她,头深深埋进她的发间,舍不得放开。
“你耽搁一分钟,爷爷可能会为你接下一年份的工作量。”慕河又杀风景地冷言冷语。
惟天怨毒地刺了他一眼才快步离开,一路上不忘诅咒这对狼狈为奸的狐狸恶狼爷孙。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慕河笑着对裴玦说。
惟天精辨的脏话演出让剩下有教养的亲人不得不陪笑脸收拾。
“没关系,认识他这么久,我早习惯了。只是不晓得,念盈这样的淑女会不会受不了?”裴玦很包容地微笑。
他的话引来念盈一道锐利的目光。
“他是我二哥。”她坚定地说,其中的宣示不言而喻。
裴玦当然懂她的意思,有礼的笑容逐渐拉大变形。
“当然,你是打从出生就认识惟天了,可是最近这几年却是我陪在他身边的。”他不留情地反将她一军。
念盈的脸色马上刷白。
说完,裴玦也走出书房,脸上继续挂着笑,笑容继续转变。
从先前的看好戏,变成欺负人的得意,然后变成另一种更深沉的喜悦。
看着看着,一旁的慕河居然也跟着笑了。
他宠溺地揉揉念盈的头,意味深长地说:“这样的局面,真不晓得那个粗神经的艺术家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不过,我很担心你。”
念盈瞠大眼睛看向他,口气虚软地说:“你知道了?”
“我是你的亲哥哥,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可以毫不知情吗?”慕河了然地回视。
念盈幽幽叹息。
“这是我的事,你不要插手。”
“我知道,我真要管的话,刚刚就会管了。”慕河再拍拍妹妹的头,要她安心。
“谢谢。”念盈低下了头,小声地说。
慕河看着窗外的落叶,心想:他的妹妹真的是长大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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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气温的下降,才真正让人感受到冬天的来临。
没有阳光的傍晚,灰蒙蒙的天,冷飕飕的空气,连人也是孤伶伶的。
念盈这天下午没到书房翻书,反而一个人蹲在花圃边用力拔草。
裴玦被她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停了一秒。
“果然我是不受欢迎的。”
“我只讨厌你现在的样子。”他曲解她的话,念盈认真地再强调一次。
裴玦被她的话挑起了兴趣。
“我的脸变丑了吗?”他开玩笑地问。
“对。”她斩钉截铁地肯定。
“很丑吗?怎样的丑法?”他更好奇了,很想知道这短短几分钟内,他的脸起了什么变化。
念盈慎重地扫瞄他的脸一遍,语重心长地说:“没有一张面具会比本来的面貌好看。”
她的话让裴玦多看她一眼,浅浅拱高了眉。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不为什么,纯粹是我个人的感想。”念盈说得很简单。
裴玦的眼神变得深沉。
原来她的观察这么仔细,连他的内心都窥视到了。
他似乎是小觑了这位古怪的公主小姐。
“你怎么会认为这不是我的真面目呢?”
念盈淡淡睇了他一眼。“我花了很多时间研究你,你是什么样子,我会判断。”
“说不定这几天里你看到的都是我的面具。”裴玦笑问。
“我说过,我自己会判断。”念盈坚定地说。
见到她难得固执的样子,裴玦除了愕然外,还多出几分兴味。
“你为什么要观察我呢?”他笑得不安好心。
被当事人一问,作贼的当然会心虚。
念盈立刻背过身子,躲开他探视的眼光。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她气势骤降地低喃。
“你是在监视我吧?”他不放过她。
“不是,我没有监视你的理由。”她很快地反驳。
“是吗?”裴玦不置可否,脸上仍挂着笑。
凉凉的东北风吹过,吹走失根的野草,吹出一股诡异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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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应该是正常人熟睡的时候,但一定还有人醒着。
裴玦曲起手指敲敲厚实的橡木门板,然后双手抱胸,悠哉地等着。
过了一段时间,他听到房内传出一声咒骂与一连串碰撞的声音,知道有人来应门了。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惟天语气不善地拉开门,满布红丝的眼珠看来十分吓人。
“你还没睡的时候。”裴玦自动自发走了进去。
惟天极不情愿地关上门,恨恨地瞪着已经在沙发上坐下,姿态慵懒的裴玦。
“你来我房间做什么?这次工作不需要你的帮忙。”惟天无情地走回工作台,不再看他。
“真忙啊!大雕刻家。连回乡度假,工作都会自己找上门来。这回又是哪家美术馆,还是某位有钱的收藏家来拜托呢?”裴玦勾起桌上惟天未喝完的威士忌,不避讳地一干而尽。
正在画设计稿的惟天瞟向他,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喜欢吗?意大利那边明明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那组邪恶的爷孙居然又替我接下推不掉的工作!他们以为雕刻很简单吗?拿刀子随便划划就能摆出来见人、就能卖钱吗?他们不知道艺术家也是要熬夜、也是要赶工作的吗?一个接一个来,存心要烦死我吗?!明明唐慕河的名气也大得很,怎么就没半个影子来吵他?!”
愈说愈气,尤其想到当他被一堆人包围时,唐慕河还在一旁泡茶看戏的嘴脸他就更火。
“你的手腕没他高明,所以才会有推不掉的工作。”裴玦客观地说。
“对对对!你们的手腕最高明了,所以才可以把工作推得一干二净,专心当纨桍子弟。”惟天咬牙地说。
“不,应该说我们比较冷血,喜欢看人失望的样子。”裴玦邪邪地笑。
惟天凝视他,有感而发地说:“为什么我就是摆脱不了你们这种人呢?”
“因为我们这种人最喜欢像你这样的人了。”裴玦笑得更魅惑。
惟天皱紧眉间,抓不到他深夜来访的目的。
“你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来聊天吗?”裴玦轻松地耸肩,让松开的睡袍领口又低了一点。
惟天的眼神加深,强硬地说:“没事少来烦我,我很忙。”
“你这话真像是变心的老公对哀怨老婆的惯有台词。怎么,我失宠了吗?”裴玦半敛的眼帘下翠色眼眸透出性感的绿光。
惟天的脸色更难看了。
“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他粗声地说。
他知道,除非是裴玦愿意,否则是请不走他的。
想通了这点,惟天无可奈何地捉起鼠标继续之前的绘图工作,任凭裴玦闲适地参观他的房间。
裴玦无聊地走向窗边,眼角不经意瞄向外头的一片阗黑,墨绿的眼眸闪了一下。
“这窗外看出去是什么地方?”他随口问道。
惟天的手指收紧些。
“后山。”他简单地回答。
“那里有什么呢?风景好吗?”裴玦感兴趣地问。
惟天更用力地抓住鼠标,声音低低地传过来--
“没什么好看的,那里树又多又密,潮湿又阴暗,到处都是泥泞,根本没有人会去。”
“是吗?”裴玦挑挑眉,再转向窗外。
没人会去吗?那么刚才一闪而过的光亮是什么?那个眼熟的身影是什么?
脑中转过几个想法。他没再说什么,坐回沙发上继续翻看惟天的设计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