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有那种东西?”冷眼眯出两道杀气。
希安当作没看到。“喂?晓淑,他痔疮开刀。”
随即,希安因不知名的外力,被当场干掉,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戏分了。
不出维祈所料,晓淑在两小时内就携带大批粮饷赶来救援。
她使唤着被她拖来的两名堂弟,帮维祈打理这层豪华租屋,以及替他擦拭身体,保持干净。她则大刀阔斧地剁菜掌厨,按照她紧急向泌尿科医师及营养师问来的复健菜单,进行伟大的厨房料理科学实验。
伤亡惨重。
“啊——”大堂弟骇叫狂跳。“姊,你火开太大,炒菜的油爆到我了!”
红十字小组立即丢下拖把赶到。“哥!冲水,快点大量冲水!”
结果水龙头开太猛,流理台的水花喷溅到邻近的炒菜锅内,引发连串小爆炸。
“你混蛋!把水关小啦!”吓得晓淑跳到老远去。
霎时大火正开的炒菜锅方圆一公尺内,完全净空,没人敢前进一步地雷区。
李维祈假作病患地在老远的卧房床上呛咳不已,真想冲到厨房吼醒她:忘了开抽油烟机。
随着空气中弥漫变化的油烟味,他壮烈瞑目,明白那锅青菜已经化为焦炭,吃了绝对致癌。他只祈求他们在毁了整间房子之前,结束这场悲惨浩劫。
“嗨,吃饭啰。”
当晓淑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发髻,戴着黑框丑怪大眼镜端托盘进来时,他觉得整个世界突然亮了起来。这是他生平见过最美丽、最性感的邋遢女子,没有一个男人抗拒得了这种魅力。
她娇媚的居家风情令他心醉,悸动的男性本能一再证实,造就是他想要的女人,他孩子们的母亲。但当他从床上坐起、垂睇托盘时,老实说,他有点想收回前言。
所有的菜都是一刀两断,半颗沉重的大洋葱,实在很难用筷子夹起来。
“医生说你最好多吃蔬果,还有容易消化、清淡一点的东西,所以我熬了一锅蔬菜汤。”
若不是那小砂锅内盛的食物仍热气腾腾,他真会以为那里头装的是厨余。
“身体有好点吗?”
“嗯。”他从不晓得,拿起碗筷,会这么地需要勇气。
“可是你眉头皱皱的。”
她温柔可人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细语绵绵,纤弱的玉手轻轻抚向他眉心,传递难以言喻的浓情。
“我们也该准备了。”他肃然围上餐巾。
“嗯?”
“结婚的事。”
她像着迷似地,不断轻抚他的眉头,期望抚平。“我们已经分手了。”
“那是你单方面的提案,我没批准。”
“大、男、人。”玉指顽皮点着他的额头,笑靥隐约。
蓦地,俊眼大瞠,不可思议地望向喝了半匙的菜汤。这锅糊烂如此地其貌不扬,里面却藏着惊人的鲜美,充满清新的甘甜。
“做菜对理工种的人来说,不会太难。”她撑手在椅畔,倾身闲串。“都是材料、温度和时间之类的协调操作,只是你不能太要求装盘的美感。”
那是艺术的层面了,从来就不是她的专长。
“婚礼照例在教会举办,婚宴呢?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只是笑,洋溢天生的王者自信。
“你有酒窝喔。”小手抚上他颊边。“在这里。平常不容易看见,一定要你笑得很开心的时候才会出现。”
“结婚以后就住这里怎样?”这原就是他诱敌来此的用意。“我正在考虑要不要买下来。这里离你家和我家等距,两边都不得罪,交通也便利。”
“我们已经分手了。”
“是啊。”
托盘上的美味热食被搁置了好久好久,氤氲热气逐渐消散。直到它完全凉冷下来,他们仍未离开彼此的双唇。品尝再品尝,纠缠再纠缠。
这般深情,化为婚礼当天的圣坛前,新郎吻上新娘的永恒誓言。
第十章
庄严而典雅的教堂婚礼,是在众圣徒每周敬拜上帝的圣洁之处,在神面前,立终生的约。
大家一直对晓淑坚持要穿的那款新娘装,感到头皮发麻,不忍卒睹。可是天性浪漫又缺乏美感的她,硬要选择像公主一般高领保守的雪白大蓬裙,到处缀满重重叠叠华丽到不行的蕾丝。整件新娘装,花团锦簇到晓淑穿在身上时,大家几乎看不到她人到底在哪里,眼花撩乱。新娘子缓缓步入礼堂时,仿佛进场的是座五层活动大蛋糕。笨重至极,滑稽透顶。
而且,不可思议地美丽。
一切人为因素的败笔,都摭掩不了她雪艳娇丽的光彩。她活出了真挚的专一:对她所信的上帝专一、对她所爱的男人专一。
如此笑靥,令维祈为之目眩。
这之后,是场温馨典雅的午后茶会,在碧翠的产外庭园铺设了一长桌美食,人们一群群地谈笑用餐,孩童们拉着彩带在草皮上欢欣奔跑,大家共享暖暖阳光下和乐的飨宴。但是,因着两名男士露骨的较劲,使得喜气的场面处处充满火药味。
史称双雄争霸战。
“晓淑从小就是个贴心的孩子。我一直都认为,她是上帝可怜我,而赐给我的小天使。”
范爸在众家亲朋好友的仰慕簇拥中,优雅卖弄资深帅哥的痴情风采,温柔倾诉。
“你们大概都知道我太太有严重的产后忧郁症。她不肯好好接受治疗,而我又正处在事业的拓展期,实在没有多余心思再去顾我两个孩子。我有好几次都想干脆离婚算了,甚至连行李都打包好,离婚协议书就搁在太太的床边。可是就在我打算趁出国洽公就一去不回的时候,晓淑叫住我。”
他这一寂然停顿,原本边吃边听的人们都专注的怔住了势子,殷殷等待。
“那时她大概……只有六、七岁,这么一丁点大。”他眯着回忆的俊眸比画。“我都已经提着行李走到大门外,她却笑眯咪地站在玄关那里叫我,手里还端着一团东西。她什么都不晓得,不知道自己快没有爸爸了,还在甜甜对我笑。”
几名心软的女士皱起泪眼眉心,轻捂双唇。
“她说:‘爸爸,你又要出国啦。’我只能说是啊,狠不下心对她说我已经受不了这个家,再也不回来了。然后她穿着小围裙、高高兴兴地把盘里那一大团黑黑的东西端给我看,跟我解释说:‘我把爸爸最喜欢的咖啡跟最喜欢的披萨合在一起,烤成这个大饼干,陈嫂说闻起来好像很好吃喔。’
“我很感动,也不想扫她的兴,就说要带她和她的大饼干一起去餐厅,请她吃她最喜欢的奶油草莓和巧克力圣代,她却摇摇头说:‘爸爸,你要上班了,我们下次再去。但是这个咖啡披萨可以一直放在冰箱,陈嫂说放个五、六天都不会坏。所以等你回国以后,我们再一起吃。’”
换上另一套礼服出来的晓淑,正拿着杯香槟走近,就被范爸正在谈的事愣住。
“我那时根本讲不出话来,只能把她紧紧抱到怀里。我答应她:‘好,爸爸就在五、六天之内为你赶回来,然后我们一起享用这个大饼干。’”
此时范爸眼中已经看不见其他人的存在,一迳疼惜地望着女儿。
“如果不是晓淑,我们家早在那一天就破裂了。是她把我的心叫回来,让我醒悟到我是一个父亲,不能这样丢下整个家就走,尤其不能让晓淑受伤。”
范爸只不过右肘微微往外曲,晓淑的纤纤玉手就乖巧而本能性地往里钻。父女俩亲昵的默契浑然天成,勾着彼此的手臂相贴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