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又在想念崔伯伯吗?”尧正坐在父亲旁边轻叹。
“唉!”王父因儿子的问话,不禁流下伤痛的眼泪。
“爹,您别伤心,方才皇上召唤孩儿前去,对崔伯伯遭人诬告一事已作出公正
的裁决,如今元凶已经伏法,皇上也决定下旨还崔伯伯清誉。”尧正立即说着好消息来
转移老父的难过。
“真的?正儿,你说的是真的吗?皇上总算醒悟了。”王父因迟来的正义而涕
泪纵横。
“老哥,你听到没?皇上已经还给你清白了。”王父望着空置的椅子,喃喃地
说着。
“爹,皇上派孩儿代天巡狩,视察各地,并到崔伯伯的家乡苏州,置一块
地,风光迁葬崔伯伯。”尧正试图转移老父的悲哀。
“正儿,为父想对你说一件事。”王又一听到苏州,立即紧张地握住儿子的手
。
“爹,请吩咐。”尧正说。
“王家只有你这一条血脉,多年以来,为父不曾催促你成家,你可知为父的用
意?”王父望着长大成人的儿子,虽然儿子无法继承他的武艺,不过身为父亲,有个高
中状元,身居御史之位的儿子,心里有着无限的安慰与骄傲。
“爹是要孩儿迎娶崔小姐的牌位,再论传宗接代?”尧正心里也很纳闷,抱孙
心切的爹,面对川流不息的媒婆,怎会让他“自由”多年?
“不,芙儿并没有死!”
“崔小姐没死?”尧正惊叫出声。
“对!你只有在小时候见过芙儿一面,认不出她,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虽然
崔家眷属的遗体中,有穿着小姐服饰的女子,但为父一看就知道她不是芙儿。”王父得
意地说。
“爹怎么没告诉过孩儿?”尧正还无法自惊吓中恢复。
“你想想看,当初先皇追捕崔家余孽不遗余力,为了芙儿的安全,为父怎可以
说呢?现在既然已经翻案,芙儿没有危险,为父才告诉你。”
当年,以崔、王两家的交情深厚,如果王父不是先皇的救命恩人,王家早随崔
家惨遭灭门,也是因为这层关系,王父才能去认尸。
“爹没有找过崔小姐?”尧正不相信的问,以父亲的个性,他相信父亲早已暗
中查过崔小姐的下落。
“有,为父没有停止查芙儿的下落,唉!只是一直找不到她。”王父说着,一
则以忧一则以喜。
忧的是,她一介弱女子,如何生存?喜的是,他没找到,表示芙儿依然精灵,
懂得保命方法,不愧是他所中意的媳妇。
“爹,您要孩儿如何做?”尧正有点担心地问。
父亲该不会要他接下寻找崔小姐的任务吧?
“我猜想,芙儿一定会回去苏州,你到苏州后帮我找到她,带她回来。”王父
兴奋地说。
尧正鬓边隐隐作痛。爹也不想想,爹花了多少人力及时间,十多年来找不到崔
小姐,一时间,他怎可能依爹的要求,找到人、带她回家?爹将此事说得好像要他伸手
拿杯茶一样轻松简单。
尤其尧正根本不知崔小姐长得是圆或扁,小时候淡淡的记忆,就只有那两束高
高扎起的冲天炮发型,凭他这种记性能找到人吗?
“爹,您没有派人到苏州找吗?”尧正怀疑地问。
“当然有,发现死者不是芙儿后,为父立即派人到苏州找寻,可是并没有找到
她的踪迹,芙儿很聪明,她一定隐姓埋名了。”王父翻翻白眼,被儿子当成白痴的滋味
真的不好受。
“爹找不到,孩儿不一定找得到。”尧正不是推诿父亲的命令,而是不想让父
亲抱持过度希望,再承受过大的失望。
况且人海茫茫,要寻找一位隐姓埋名的人,谈何容易?尤其是一个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的女子,更是难上加难。
“我对你有信心。”王父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尧正说。
“我?”尧正指着自己怀疑地说,他又不是有三头六臂,何时变得具有“神通
”了?
“是的,姻缘天注定,芙儿是你亲口订下的,我相信你可以找到她。”王父信
心满满地说。
尧正抬头望着犹漆黑的夜空,无语地自问:姻缘真的是天注定吗?
那句儿时的誓言仿佛在耳边响起:“我会娶奶,我不怕老女人。”
尧正打扮得和一般文人无二致,上着淡色上衣,下着黄裳,头发束以裹巾,脚
着方履,配上忠厚、木调的神情,活脱脱像个呆书生。他没摆出繁复、扰民的官威,只
带一名打扮成家丁的护卫,两人轻装上路,前往苏州。
尧正抱着轻松的心态,一路行来,除了欣赏美景,也细心留意风水良地,以完
成迁葬崔伯伯的任务:至于父亲所交代寻访崔小姐的任务,就随大意安排了。
“公子,天色已晚了。”朱护卫看看天色,望着不远处的城墙,提醒因留恋山
林美色而放慢脚步如蜗行的尧正。
向晚的暮色中,如画的景色染上一层淡红薄晕,如梦似幻,让尧正沉醉。他轻
轻点头,表示听到护卫的建议,不过步伐却动也不动。
朱护卫跟随尧正多年,了解尧正有时“书呆子”的劲一发便不可收拾,看来现
在正是发作时间。他望一眼四周,美则美矣,不过这种“柔弱”的风貌,不合他的口味
,不过公子喜欢,所以他不再开口,沉默地等候着,与他共赏风光。
“进城!”天色渐暗,尧正欣赏完落日,就着余晖,步向墙门。
“公子,今夜要投宿在苏州府衙吗?”朱护卫看到尧正停步在苏州府衙门口半
晌,不太相信地问。一路行来,尧正并没表明过身份,现在难道要“现身”,住在官邸
吗?
尧正摇摇头,心中另有盘算,他年纪轻轻就能坐上监察御史的位置,可不是光
凭忠厚老实的外表。
“府衙门口不许逗留,快滚!”值守在府衙门口的衙役,看到尧正主仆“鬼头
鬼脑”地打量着衙门,虽然他们没有异样的举动,但他仍仗着自己的权威动手驱离两人
。
“大胆!”朱护卫闪身挡在尧正身前,准备扭住衙役的手,以惩罚对方不敬之
罪。
“公子?”朱护卫的动作不慢,不过尧正的动作更快,在眨眼间就拉住朱护卫
的手。
尧正摇着头,对朱护卫说:“走!”
朱护卫快步追上尧正,不服气地问:“公子,为什么不让属下教训这种狗仗人
势的东西?”
“目前不宜打草惊蛇。”尧正淡淡地说。
尧正不在乎别人对他是否恭敬,但他向来不以官压民,当然不会纵容苏州府衙
以官压民的作风,他会记下这笔,将来好算总帐。
朱护卫由尧正淡淡中夹着森然的语气,了解公子将来会矫正这种风气,也不再
多说,随着公子闲逛。
“公子……”朱护卫闻到街头的饭菜香味不断传来,肚子也咕噜地响应,尴尬
地暗示。
朱护卫瞄一眼尧正,觉得纳闷,公子长得虽然不如他威武,不过也不是文弱书
生,怎么却不会感觉到饿?
尧正看了朱护卫一眼,不必询问也明白他的想法,抬头打量着街上的店面,挑
了一间平实的饭馆走入。
“客倌!请进来坐,用饭用酒,小店应有尽有。”
这间小小、家庭式的饭馆,一对老夫妻及孩子,将掌柜、大厨、跑堂等工作全
包下。
尧正被带到里头较偏远的角落坐下,对着想另外找座位的朱护卫说:“在外没
有那么多规矩,坐下来一起吃。”
“是!”朱护卫爽快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