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报社大楼门口,两人上了奕风的车之后,奕风突然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你会不会很饿?要不然我先带你去见几个人!”
珞庭立刻明白他在指谁,她有些手足无措地急说:“奕风,你说过要给我时间考虑的!”
“可是两天过去啦,我决定要逼你一下,要不然你就永远考虑不完了!当然喽,如果你坚持不去的话,我也不能架着你,我妈跟二姨都在医院陪我爸,我已经事先跟他们说了。”
“说了才征求我同意?”
“这叫‘先斩后奏’嘛!不过如果你现在要杀我头,我也甘愿!”
该来的总该要来,再说她不是告诉过自己要“主动争取”吗?这也许是一生一次的真爱,难道她要未战就先言放弃?
她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好吧!可是你也真会挑时间,我今天这么邋遢……”
“谁说的?这才叫作‘天生丽质’嘛,自然就‘素’美!”
他就是有这种能耐,一句话就可以把她逗笑起来!
二十分钟车程之后,两人已来到中山北路二段的马偕医院,在靠近门口的路旁,奕风适巧找到了一处停车位,熄掉引擎之后,珞庭忍不住紧张兮兮地又问:“我这副德性真的可以吗?你不怕我丢尽你的面子吗?”
奕风伸出手来握住她微微冒汗的小手,柔声安慰道:“我家人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干嘛紧张成这样?我就是喜欢你这副模样啊!好啦好啦,你只要扮演好你自己就好了,如果连你都会丢我面子,那全世界的男生都应该去撞墙自尽了;再说,蕴娴已经替你把我家人‘搓汤圆’搓得圆滚滚了!”
“怎么样?你不是说你爸爸——”
一句话还没说完,两人也都还坐在车上之际,突然有人莫名其妙地打开后座车门坐了进来,在两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后面那个人便立刻把一枝枪管抵在奕风的脖子上,声音比冰还冷地命令一句——
“不要动!你们的命在我手上,我随时可以开枪!”
刹那之间,珞庭连尖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第十章
一对“苦命鸳鸯”同陷于危险之中,命在旦夕。
沈珞庭全身僵硬地直瞪向车窗前方,连头也不敢回过去看,深怕稍微一个风吹草动,那把不长眼睛的手枪就会射出不长眼睛的子弹!
至于高奕风,他只感到脖子间传来枪管的金属冰凉,他自己的手枪就放在他西装外套内的枪套里,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拔出……但是珞庭就在他身旁,他不敢轻举妄动,深怕珞庭会受到伤害!
奕风在心中不断地祈祷着,然而在表面上仍然保持镇静:不能慌、不能慌!他必须想出一个从死神的手掌心脱逃出去的办法……
奕风抬眼瞄扫一下照后镜,坐在后座里的人,是个西装笔挺的绅士,连头发都梳得油亮而一丝不苟,而且年纪不过是三十几岁;他再用余光朝他脖子上一瞥,那只握着枪抵住他的手,在小指上戴了一枚晶灿的钻戒。
奕风把声调放轻放慢地沉稳说:“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应该就是纪建邦吧?”
后面传来一阵冷笑,然后很直截了当地说:“没错,你认出我,那表示你们非死不可!”
珞庭感到一颗心快从胸口间扑跳出来,不过愤怒让她充满勇气地说:“光天化日的,我不相信你敢开枪杀人?”
“有何不敢?有枪就是王!”
“……”
珞庭和奕风两人面面相觑。
天哪!他们真是碰上“杀人魔王”了!
这时纪建邦的枪保持原姿势不动,人却凑近珞庭的肩膀旁,不三不四地笑说:
“哇!看不出你还是个美女!嗯,只可惜……”
可惜也就算了!万一他来个“先奸后杀”怎么办?那她一生不就毁了?
珞庭气急败坏地赶快说:“既然我落在你手上,要煎……呃,不能‘煎’,要煮、要杀,你就赶快动手吧!我只求你放过他,他是刑警呐,杀警察要罪加一等的!”
这一来,奕风更加紧张地说:“珞庭,你怎么可以鼓励他动手开枪呢?要死,我们就死在一块儿。”
一旁的纪建邦则冷面无情地哼笑几声:“看来你们还满恩爱的嘛!放心好了,我会成全你们的,你们俩谁也别想活着!不过,若听话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两条路走!”
“哪两条路?”珞庭和奕风很有默契地异口同声问道。
“看你们是要死在这里?还是要回我那里去死?”
这不是废话吗?说来说去横竖都是死路一条。奕风很想伺机拔枪,便故意拖延时间道:
“那就悉听尊便吧!不过,在我们赶赴黄泉路之前,我能不能请教你几个问题?至少让我们不必死得不明不白吧!”
“要说什么就快说吧!”杀人魔王此时展现前所未有的“大方”。
奕风的手悄悄移动,他记起来他的外套口袋中,随时放着一台掌上型的小录音机,一般是用来作笔录时录口供用的。他不敢动作太大地伸手到口袋里,而是隔着衣服按下录音键,小机器开始无声地运转……
奕风深吸一口气,好整以暇地问道:“第一,我想知道你跟‘上海帮’是什么关系?”
纪建邦用枪口很用力地戳了奕风的下巴一下,说:“你真是个好奇宝宝呐!不过你快死了,让你知道也没关系——我是排行第三的‘堂主’,这样你明白了吧?”
珞庭大惑不解地插嘴问奕风道:“什么‘坛主’?他家在开神坛替人家收惊的是不是?”
“不是啦!他说的是黑社会帮派的排行跟头衔!”
“噢,听起来阵容满庞大的嘛!”
纪建邦又用枪口刺了奕风一下,低声喝斥道:“现在我可以杀你了吧?”
“等一等——我还有第二个问题:那你又为什么要作案陷害你们的帮主葛天铎呢?”
这个问题是“一石两鸟”,只要姓纪的回答了,那同时也证实了葛天铎就是“上海帮”帮主这件事。
纪建邦果然中计地兀自得意说:“要比精明,葛老大怎么比得上我?他已经病得只剩一口气,我只是好心帮他催送他上路去西天报到而已!”
“那你又得到什么好处?”
“我只要再干掉一个人,我就自动升格为帮主啦!哈哈哈!”
珞庭忍不住感到一阵锥心冰寒,那笑声像是魑魅般萦绕在心,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好狠啊!真是狼心狗肺……”
这句话把纪建邦惹恼,在他发怒之前,奕风赶快抢白说:“最后一个问题:听说你很有钱,请问你的‘成功之道’到底是做什么生意?说来听听嘛,说不定我下辈子投胎时用得上!”
“嗯,你满有‘远见’的嘛!你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建议你也做货柜进出口,这样要走私枪械比较方便一些,我就是这样日渐坐大,熬到第三堂主的地位的……”
他越说越得意忘形,这也是奕风最盼望的,乘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奕风的右手已经悄悄挪移到肚子上,再差一点就可以摸到左腋下的枪套了……
不过在这紧张万分的节骨眼上,车前方传来的一个声音让车内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哥——珞庭——”
只见蕴娴踏在医院门口一边挥手一边喊,眼看着她满面笑容地就要跑过来;这下子奕风全身的毛细孔都绷紧了,他心里暗叫不妙,这样一来,不又多拉个人“做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