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女是隔壁鲍伯伯的独生女,也是她的死党之一,最近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去染了一头紫发,说是为了驱逐衰神,不过看她的模样好象成效并不大。
“你想吃点什么?”银当见怪不怪地甜甜笑问。
荔女瞥了她一眼,小脸上那两道英气勃勃的眉毛撩起,无奈地道:“你怎么一见面就问我要吃什么?都不问我为什么脱口骂脏话?”
“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抱怨。”她已经学聪明了。
越是倒霉越要吃得饱、穿得暖、笑得更开心,绝不能被霉运击倒。
更何况一个人既然能倒霉二十年,自然是早就习惯了。
荔女一听有道理,点点头,对一旁的西餐部经理道:“我要龙虾鲍鱼牛排,再来一碗银耳燕窝漱漱口,算在沈夫人帐上。”
“沈夫人?谁呀?”银当愣了愣。
“你啊,还有谁?”荔女没好气的指着她说。
银当连忙道歉,尴尬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了。”
她还以为在讲别人咧。
待西餐部经理要离开的前一秒,一个美丽娇甜婉约若黄莺出谷般脆亮的声音先响起——
“我也要一客龙虾大餐。”来人顿了一顿,歉然地道:“对不起,我一整天没吃饭了,饿到肠子快打结。阿当,只好被迫敲你一顿竹杠了,因为我皮包里只剩下两百块,还得撑一个星期才领薪水。”
经理被这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顶级美声诱得心儿怦然跳动,他急急转过头,想要看看这拥有美丽嗓音的女子。
可是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足足呆了一分钟,然后才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看得差点僵掉的双眼。
只见包厢门口站着一个有着一头清汤挂面直发、小小的脸蛋、身材扁平的少女,她身上罩着一件宽松、上面有着哆啦A梦图案的T恤,俗毙了的蓝色直筒牛仔裤,脚上那双凉鞋样式古老到可疑极了,很像是他阿嬷年代的那种塑料凉鞋,上面还黏了一朵亮晶晶的花。
经理非常、非常地怀疑饭店门口的人员怎么会放她进来的?他们这里可是尊贵顶级的五星级国际大饭店啊!
艾弥芽当然读得出他满脸震惊中带着鄙疑的神色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是沈夫人的朋友。”她顿了顿,然后礼貌地问:“关于我的衣着服饰有什么问题吗?”
经理轻咳一声,讪讪地瞥了银当一眼,“不不,没有问题,完全没有什么问题,您请坐。”
“我也是沈夫人的朋友,我也可以坐吧?”一个飞扬清新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有着明显的笑意。
经理目瞪口呆地盯着不知几时冒出来的彩色物体……呃,女孩。
她绑着两条俏皮的辫子,头上戴着一顶红色公牛队帽子,苹果般红通通的脸蛋上笑意满满,身上穿着橘色蓝色横条上衣和绿色七分裤,底下是双黄色凉鞋。
这名青春洋溢的少女真是族群融合,政党合一啊!
“呃,当然,请请。”经理抹了下汗,“不知道小姐想点些什么?”
“不用给我菜单了,我也要龙虾鲍鱼牛排,还要一罐可乐。”她笑咪咪的说。
“好……马上来。”
经理有点发晕地关上包厢沉紫镶金边的门,彩色少女郝纨首先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
“阿当,好好喔!你这个沈夫人的头衔真是好用,下次我要订球赛门票时可不可以也报上你的名啊?”她兴致勃勃地问,“听说侠客欧尼尔下个月要来台湾打场友谊赛耶!”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不介意啦,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订棒球场的票。”银当一脸抱歉。
霎时,乒乒乓乓声大作,荔女和郝纨从椅子上惊跌了下来,弥芽则是一头撞在桌面上。
真是够了!
“阿当,你就算没有常识也要常看电视嘛,侠客欧尼尔是美国N’A职篮的篮球明星,你以为是棒球国手哟?”好不容易爬回座位上坐好,郝纨啼笑皆非。
“啊……”银当只觉脸颊热辣辣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平常只看大爱台或电影台。”
登时,另外三人在肃然起敬之余忍不住汗颜了起来。
“因为我想常常看大爱台,常常做善事,说不定哪天霉运就不见了。”银当认真地道:“人家说有烧香有保佑……”
她们三人忍不住大翻白眼。
“够了哦你!”荔女大笑,控制不住地推了她一记。
大家都笑了起来,包括银当。
“喂,说实在的,我作梦都没想到阿当会这么早婚。”弥芽吃着餐前的精致水果和小酥派,对着一片起司苹果若有所思。
“我也没想到。”她苦笑的附和。
美食一道道送上来,她们边大啖食物边絮絮谈将起来。
“阿当,沈大哥长得又帅又超有能力,势力又雄厚,是每个女孩子心目中最完美的白马王子,你一定很开心吧?”郝纨啃着龙虾头问道。
“也开心,也不怎么开心。”银当很迷惘,“我到现在还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我真的嫁人了吗?”
“他还没回台湾吗?”弥芽关心地看着她,“出差快一个月了吧?”
“不多不少,正好一个月。”
“想他吗?”郝纨嘴里塞满食物,好奇地问。
“实不相瞒……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她老实承认。
“噗!”郝纨一口虾黄喷了出来。
荔女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喂,脏不脏啊你?”
“不会比你的拳头脏,今天又揍了几个臭男人啦?”郝纨笑嘻嘻的问。
荔女下意识地揉了揉手掌,“我不揍人很久了。”
“为什么?那不是你的乐趣之一吗?”
“本来是,后来我发现有些男人烂到我根本揍都不想揍。”她撇了撇唇,“就像某人。”
另外三人有默契地对望一眼。
啊!某人。
她们都知道那个某人是谁。
弥芽轻咳了一声,一桩归一桩,今天她们姊妹聚会,主要是来关心新婚的银当,其它无关的事就不用提了。
“阿当,甄爸还是没跟你说,为什么匆匆把你嫁给一个陌生男人?”
“没有。”银当话声甫落,就听到郝纨发出一声惨叫。
原来是赤手空拳剥龙虾吃,结果被硬壳边缘刺到手了。
“唉……”她们几个都见怪不怪了。
什么“人倒霉的时候连喝凉水都会呛到喉咙”诸如此类的事情,她们可是遇得多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们早早练就一身处变不惊的本领。
弥芽从包包里掏出一罐优碘,一片OK绷,训练有素地帮郝纨上药包扎,若无其事地继续问。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愿意乖乖的听话嫁人?你还这么年轻,对他又不了解,连交往都没有就直接跳进婚姻里,不觉得太冒险了吗?”
“我也觉得太快了点。”银当支着下巴,有点苦恼。“但是看他们兴高采烈地计划着婚礼,我那个‘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呀。”
“我明白了。”弥芽揉着眉心.
阿当一向就是个孝顺女儿,再加上烂好人的个性,会被甄爸和她丈夫牵着鼻子走,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只是她很担心,以阿当那对人毫不设防,善良到过度泛滥的性格,哪天被沈拓时卖掉了,只怕还高高兴兴帮他数钞票咧。
而且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很诡异……非常非常的诡异。
“你吃掉我的牛排了!”
“这盘不是我的吗?”
“你拿错了啦,那盘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