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征诏咬咬牙,忍住从胃处翻涌而上的酸涩。“那你为什么不走呢?”
“因为、因为--”左霏霏努力想理由。“因为我要帮霜霜买西湖龙井啊!”
风征诏凝视着她,深邃的眸子似乎想要看穿她有没有说谎般地锐利。
就在左霏霏觉得自己会被他灼热的眼光烧穿一个窟窿时,风征诏开口了。“算了,你去睡吧!”
他的口气像打发一只狗!
左霏霏跳起来,怒目忿忿地燃烧着。“你那是什么表情?好象我在找碴、无理取闹似的。”
“你现在不就是无理取闹了吗?”风征诏攒起浓眉。拜托,他根本不想跟她吵!
“是你自己发神经,突然冷冷淡淡的,我才好心关心你一下。”就说这世道做不得好人。
“你忘了,我们的关系本来就是这样的吗?”风征诏太习惯与她斗嘴了,有些话他根本完全来不及细想,话就脱口而出了。
左霏霏倒抽口气。“原来是这样。”她轻喃。本来她以为他们的关系会变好一点,毕竟今晚他是如此用心地想救她。可是这真的只是她自以为是而已!他们原来是怎样,就该是怎样,不会因今晚的事而有所改变的。
“我懂了。”左霏霏点着头,严肃地道。
不是这样的,不是--风征诏想挽回一些什么,毕竟他就是想趁这趟旅程,好好地改善一下他俩关系的。他刚才的话,口气是有点冲,但他也只是在吃村长的醋而已。虽然吃得没道没理,他也后悔了。而他绝不想过了今晚,他们的关系又得回到以前。
“呃,我刚才、我刚才所说的,你当没听见好了。”书上怎么没教人道歉?他苦恼地思索着。
“你说了,就是说了!”左霏霏一脸正经,全身绷得紧紧的。“怎能当没说?”
“我只是一时口快,没心的。”风征诏急忙辩驳道。
“正是口快,才能把你内心最想说的说出来。”左霏霏毫无表情地响应。
说她不爱读书,说话应该没什么文理才对,偏偏她有时说的话却又该死的让人反驳不了。
“那不是我内心想说的。”这是真话。
左霏霏深深地看着他。“那你内心想说什么?”
“想说--”喜欢你!
但这能说吗?不!至少不是现在,他还没把握她的芳心悬在他身上。
“想说,我们或者可以做朋友。”风征诏松口气,暗自高兴自己想到了一个既可以当理由,又能暗示自己对她有心的理由。
“可是你刚刚才说,我们的关系应该冷淡的。”左霏霏指出他前后的矛盾。
风征诏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所以我才说,想要改变一下咱们的关系呀!我们做朋友,怎么样?”
“为什么你突然会这样想?”她狐疑地瞅着他。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想?”风征诏问道。
“因为你从以前就一直对我冷嘲热讽的,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突然又想跟我做朋友了。”怎么想,好象都有点奇怪。
“人总会长大的,不是吗?”风征诏循循善诱。“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怎能还像以前那样不成熟呢?”
“是吗?”左霏霏偏头,秀美的发丝搁到胸前,让她增添了一分女人味。
“是。”风征诏将她的美丽小心地收藏起来。“如何?愿意跟我做个朋友吗?”
左霏霏认真地打量他,好象他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认识的人般,她看得非常仔细。然后她重重地点个头。“好吧!你刚刚也有救我,我这个人最讲义气的,为了报答你,你这位朋友,我就交了。”
风征诏忍不住纠正她的“江湖话”。“我不是要你报答我,我是真心地希望跟你做朋友,不因其它的原因。”
“有分别吗?”左霏霏茫然地问。
“当然有。”风征诏努力想让她明白两者的分别。“交朋友应该是真心的:而报答只是你出于一时道德仁义的驱使而已,并不是你真真切切地心甘情愿与我交朋友。所以我希望你是真心想交朋友,而不是因为报答。”
左霏霏想了想。“我是真心的报答。”
风征诏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又被她气得血直往上涌了。他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吐血。不过,他至少跟她成为朋友了;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总是件好事。
第四章
他们终于到了杭州。
“我们今晚要在哪儿落脚?客栈吗?”左霏霏问。
现在他们正坐在“百伦楼”里吃饭与休息。杭州比通州繁华热闹,左霏霏很喜欢这种热闹。
“不,我有朋友在这里,我们可以去叨扰几天的。”风征诏喝口茶,悠然地说道。
说实话,左霏霏真有几分佩服他。奔波了几天,虽然他们不是每晚都睡在野外,但左霏霏就无法时常保持干净、整洁的外表。而他呢?无论晚上睡的地方有多差,第二天早上,你绝对可以看见他干净、整齐的模样。更别说,还有几次他们过山越岭时,遇到的各种狼狈事了。他又再一次让她体会到,他并非只是个书生,他是个男子汉,是个有勇气与智谋的男人!
心里对他的好感不自觉地增加,她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全归于他们是朋友的情分上。
“你的朋友?连我也跟着去,会不会下方便?他的地方很大吗?多我一个人会不会不够地方住?你的朋友好不好?有没有怪癖?我怕弄出笑话。”左霏霏连珠炮似地问。
风征诏呷口茶,才浅笑道:“你放心,他人虽然称不上和蔼可亲,但也不是什么坏人。而且他的地方很大,弄个别院给我们住应该没问题。”
“真的吗?”左霏霏疑惑地看着他。“你会有这么有钱的朋友?”还有别院呢!
“喂,大家当朋友而已,又不是结婚,不用谈什么门当户对吧?”
也对喔!
“不过我得去狮峰山,那里产的龙井是最好的。”她总算没忘记这一趟的任务。
风征诏望望天色。“狮峰山离这里也不近,如果现在就去,一来一回天也要黑透了,还是明天再去吧!太晚拜访人家是不礼貌的。l
左霏霏想想也没错。“好吧!”反正今天、明天去也没差。
吃过饭,他们来到城西一座府邸,朱红的大门上悬着横区,上头写着“聂府”二字。
“哇,这里好大!”比她家的院子大了许多。
“你在这里等着,”风征诏对于她的大惊小怪有些好笑。“我去问问。”
“这不是你朋友的家吗?为什么还要问?不可以直接进屋去吗?”左霏霏又冒出许多问题。
“这是礼貌,乖乖在这儿等我吧!”从来不知道她是个问题娃娃,现在他开始感到有些头痛了。
左霏霏噘噘嘴,对他的态度感到不满意。但好歹他现在是她的朋友,她又发作不得。
风征诏跳下马车,来到朱漆的大门前,执起门环敲了敲。
“来了--”门内传来长长的应答声。
门打开,出来一名老仆人。风征诏认出他是聂府的老管家。
“管家,您老身体还好吧?”风征诏微笑揖礼。
老管家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一番,才笑开来。“原来是风少爷啊,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你还记得我。怎么这么久都不来?自从你去了通州,到现在都多少年了?”老管家努力地想着。
“我上次来是三年前。”风征诏扶住老管家说道。
“对、对,都三年了。”老管家摇摇头、慨叹一声。“岁月不饶人,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