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来的不对?”聂云用衣袖小心地擦拭着她的娇颜,深怕一用力,她就会像朵易碎的花瓣般殒落。
“不对,不对极了!”左霓霓吸吸鼻子,眸光莹莹地凝睇着他。“你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回来的,而不是现在。”
“对不起。”
“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说着,左霓霓的眼眶又红了。她一直是怕的,只是她从不去想;因为越想,她只会越担心。因为他神捕的身分,本来就是令人不安的因素以及缘由。
“我现在回来了。”聂云哄着她。看见她还是梳着少女的发髻,他便知道她还未嫁人。难道说,她真的在等他吗?他的心头掩不住阵阵的喜悦。
“如果我回不来了,你会一直等下去吗?”聂云闻嗅着她头发的幽香问道。
“我不知道。”左霓霓不假思索地说。
“不知道?”
“我不去想。”左霓霓说。“想那些太苦了,因为得不到肯定或者让自己心安的答案,我的日子只会更难过。所以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
“我害你受苦了。”聂云低叹。“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当初就做错了,为什么要扰乱你平静的心?我这种人,性命常常是朝不保夕的,有什么资格接受与付予感情?”
出门在外,他便开始有些后悔。他能保证给得了左霓霓好日子吗?有女人肯跟着他到处东奔西走吗?有女人肯甘心等着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回来的丈夫、而终日担惊受怕吗?
虽然这次他完成了任务,皇上也很满意。但皇上似乎不大高兴他要辞去神捕的职责,是以不断叫他考虑,其实就是变相的挽留。
恐怕这次又辞不了,那么他与左霓霓的这份感情,该如何呢?
“你是这样想的吗?”左霓霓瞅着他,吐气如兰。“我告诉你,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过的很简单快乐。”
“没有我的日子很快乐?”聂云不愿承认自己听到她这话时,心底很不是滋味。
“不,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在等你的日子里,自己可以让自己过得好。”左霓霓把头靠在他的肩窝处。“你当初没有做错,因为你给予我的快乐,是别人无法给予的。”即使它是那么地短暂。
“你是怎么让自己过得快乐呢?”聂云很好奇。
“不去想。不去想你会不会回来,甚至不去想你这个人。”左霓霓闭上眼,听着他一下又一下沉稳的心跳,有了脚踏实地的实在感。
聂云苦笑一下。“是吗?你是这样过得好的?”他扶正左霓霓,让她与自己相视。“那么,你认为以后的日子,你也能如此吗?”
“什么?”左霓霓一怔。
“如果说,我们真的要在一起,你能日日夜夜等着我回来吗?”
“能啊!”她现在不就在做了?
“真的能吗?”聂云紧紧地盯住她。“真的能吗?”他重重地问。“你再想想清楚。”
左霓霓迎视着他的目光,突然明了他所要问的是什么了。
是啊!她是该想清楚。她现在之所以能快乐简单地生活,是因为她不去想他;而她之所以能不去想他,是因为当初他们之间并没有留下什么承诺——聂云没有说喜欢她或者娶她之类、会让她心存希望的话。
但以后呢?当聂云告诉她,真的喜欢她后;当聂云决定要跟她在一起后,她还能保持这份从容平静吗?
不!当一个人有了思念、有了牵挂、有了爱之后,她的心早巳没法再单纯了。她只会在聂云出外缉拿罪犯时,在家里日夜牵念着他,想着他是否安全、是否顺利,何时才能回来。
当爱上一个人时,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了。她只会想他想得比自己更多,在这种情况之下,她还能如何快乐、简单?
聂云比她更早就察觉到这个问题,所以他要她想清楚,因为日子只会在等待中益发地孤寂;是会啃噬一个人的意识、耐心以及感情的。如果到了最后,她最终还是受不了,他们这段感情又该如何?
但以后的事没人知道啊!她拥有的是现在。可怜他们连现在是什么关系,都还未说清说楚呢!他们还谈什么以后?
左霓霓甩甩头,暂时把问题搁在脑后。“现在很晚了,我看你也累了,你先梳洗干净再睡个好觉,有什么事,等有精神了再说吧!”
“嗯。”聂云也觉得很疲乏了,因此没异议。
左霓霓引着他来到他上次住的客房里。
“果儿的夫婿还好吗?”聂云把包袱放下,再一口气地喝掉一壶茶之后,才问道。
“嗯。”左霓霓把他的包袱打开,里面居然没有一件是没补过的。她又从衣箱里找出几件男装,放到他床边。“这是我爹以前的衣服,都不穿的了,你将就一下吧!”
“谢谢。”聂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底涌上一种温暖的、属于家的那种温馨的柔情。从很久以前,家对于他来说,只是屋子的意思罢了。但在此刻,看着左霓霓如小妻子般地为他忙着时,真正家的感觉才又再次浮现。“本来还想赶回去看看果儿呢!”
左霓霓回头对他恬静一笑。“不用了,果儿前几天才来过,要跟着她的夫婿去游玩呢!大概要好几个月才回来。”
聂云的眉揽紧了。在果儿很小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就去世,所以对于果儿,他是亦兄亦父。现在听到果儿很幸福,他固然开心;但果儿只想着她的夫婿,他又有种嫁掉女儿的失落感。
“带着果儿四处游玩,不怕危险吗?”
左霓霓瞅住他。“吃醋了?”她抿嘴笑着。“放心好了,果儿的夫婿是位江湖中人,武功挺不错的。”
“江湖中人的个性最狡猾了,”聂云有些后悔。“早知道我就赶回来,至少要我看过嘛。”
“放心、放心,果儿的夫婿为人很老实的,果儿把他吃得死死的呢!”左霓霓把毛巾递给他。“快去倒热水来吧,我可没这个力气替你倒来满满的一大桶。”
聂云把毛巾放在木桶边沿,然后到后院的井里提来净水,倒进木桶里。
“用热水洗澡才能去掉疲劳。”左霓霓瞪眼说道。
“有这种干净的水,我已经很满足了。”眨眼间,木桶已满。
左霓霓耸耸肩,不再有意见。“那,晚安了,明天见。”
“晚安。”
左霓霓对他嫣然一笑,然后轻巧地跨出门槛,替他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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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左霓霓正想到后院里给那株亭亭玉立的野姜花浇水时,已见到聂云高大、魁梧的身躯立在那儿了。
“早。”左霓霓打招呼,步履轻盈。
“早。”聂云回过头来,手中正捧着野姜花的盆子。
“我不知道你种了它。”聂云深邃的眸光盯住左霓霓的娇颜。
左霓霓笑笑。“你不知道的事,还很多呢!”
“噢?例如?”
“想知道?”左霓霓的柳眉一挑,猫般的眼儿闪过慧黠的光芒。
“洗耳恭听。”聂云欠欠身。
左霓霓掩嘴一笑。“譬如说,雾雾成亲了。”
“你呢?”聂云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
“我什么?”左霓霓明知故问。
“既然雾雾都成亲了,为什么你没有?”
“你真想知道答案?”左霓霓望住他。
“当然。”聂云的眼神流露着无言的坚定。
“我不知道。”左霓霓诚实地回答。
“什么?”聂云对这个答案不是太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