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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莫名地感到恐慌,忽然想解释些什么,他已经收回一切,转身走了!

  心虚吗?没有必要!我告诉自己,暗恋哪算恋爱?不曾与骆家尧有过“开始”,就不算“另起炉灶”,怎能计较我有多么善变?不算不算!

  恋爱是一帖良药,专治精神不振、自信不足。就算我容貌普通,资质平庸,个性畏怯自闭……缺点数不尽,但一想到这样的我也有人喜欢,就会更爱自己。

  恋爱真不错,不是吗?我才不管侯灿玉怎么想呢!

  听他们说,以后念书的地点改成轮流在他们几人家里,不花钱,地方又宽敞。

  “笨蛋!”陈豪生骂人一点也不必压抑。

  一起念书至今,因为理解力不够、解题不够快……种种理由,被他骂了不下百回。在陈豪生眼里,我大概笨得无可救药了吧?

  “喂!你够了没?”骆家尧低声推推他。“轮不到你这么大吼大叫的好不好?”

  陈豪生臭着脸抬头。君启扬淡淡瞥他一眼,接过我手上的习题,庇护的姿态很明显;我心里流过暖意。

  侯灿玉的家宽敞清静,是个念书的好地方,可惜他家人口似乎不多。连佣人也像蒸发了似,我去上个厕所,一路到底都不见什么人影,也听不到什么声息。

  洗完手,门一拉开就撞上陈豪生,真不幸。

  “笨蛋!”果然又被骂了!

  “呃……呵呵,没让你等太久吧?你要上吗?请请请!”我陪笑,伸手示意。

  陈豪生没让路也没说什么,仿佛强将一箩筐的怒气压下,才怪异地说:

  “恋爱中的女孩子,都像你这么……”

  “白痴,没神经?整天乱笑,跟阿花一样?”我接下去说。

  都是他常骂我的话,我顺口藉来自嘲,陈豪生竟也不否认。

  “笑一笑,有益身心健康。”我仍是笑。“人长得已经不怎么样了,再摆一张臭脸,不就更难看?”

  “你倒满有自知之明的嘛!”

  陈豪生的愠意好似淡了点,往旁让开路。

  岂料我一脚跨出,踩在磁砖上的小地毯打滑,整个人竟“咻”地滑出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几声砰乓,几声闷哼,陈豪生做了我的肉垫子。

  “你还好吧?”我惊慌地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道歉也不得他的谅解,陈豪生的怒气似乎又点燃。他直起上身,变成我顺势得向后仰;他忽然逼近,脸孔定在我眼前十公分左右,劈头又是一句--

  “笨蛋!”

  我只能陪笑,再道歉。

  “你说什么对不起!?”一句话骂得我闭嘴,他像是终于忍无可忍地吼道:“这种状况是女孩子吃亏,你道什么歉!?哪有被占了便宜还向对方道歉的!?你有没有脑袋!?白痴啊你!?”

  什么?

  低头看看……这什么状况!?我屈膝跨坐在陈豪生的大腿上,下半身与他密密相靠,隐约触碰到他的……“要害”!?而他环住我腰的手,恰巧向下延伸至我的……臀部!?再抬头,他那双喷火的眼睛,气得像要咬死我这个笨蛋……

  “啊!?”我蓦地热辣了脸,弹跳爬起。

  “终于有点神经了?”他嗤嘲起身,狠瞪着我,仿佛我犯了滔天大罪。

  我没敢搭腔,更不敢与他对视;想笑笑不出来,心不由自主地狂跳。

  怎么?陈豪生认为我吃了亏,而他占到便宜?骗人的吧!?我这“劣质豆腐”,他入得了口?他若是说真的,那他占了便宜还凶我,岂非得了便宜又卖乖?虽然我认为,其实他亏得比较大……

  胡思乱想之际,陈豪生没头没脑地又撂下一句:“笨蛋!”进了厕所。

  才松口气,一抬头却见侯灿玉好整以暇地靠在墙边,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吓吓吓……吓死人了!

  他看到了没有!?

  在我戒慎恐惧的目光下,侯灿玉一派优雅、不疾不徐地倒杯水啜饮。

  周遭的光源仿佛被吸尽。他修长如艺术家的手指,圈住玻璃杯;杯缘扣上他的唇,杯光映衬他的脸,恍如玻璃与白磁争辉,灿亮不能逼视。我忽然心弦震动,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这年纪的男孩发育未成,常见皮肤粗糙,痘痕满脸,身材与五官的比例失衡,性格也不成熟,个个脾气毛躁,言语幼稚,没一点值得欣赏处。他们虽然出众,或多或少都带些缺点,但这一刻的侯灿玉是接近完美的!

  他的外貌不比君启扬成熟,性格却更形沉静,俊美中略带稚气,随意一站,随手一摆,都像幅名画。

  “名画”忽然瞟我一眼,忘形的我这才回魂。他微笑地倒了杯水给我,随口问:

  “你体重多少?”

  “四十一公斤。”问这干嘛?我接过杯子。“谢谢。”

  “君启扬有六十二。”他歪了下头又说:“陈豪生大概比他多个两公斤。”

  “嗯?”我喝口水,含糊地哼;那又怎样?

  “所以陈豪生的‘负重’度要比君启扬好一点。”

  “噗!咳咳……”我哈岔了气;他果然看到了!

  无视于我的狼狈,侯灿玉兴味盎然地笑笑,又说:“看这情形,从君启扬再转向陈豪生,应该也不太难吧?”

  “咳咳咳咳咳……”我呛得说不出话;他这是什么意思!?

  待我咳够了,他人踪已杳,只留下餐桌上的水杯。

  杯光散放着魅惑的馀韵,杯缘那抹濡湿痕迹,引人遐思……

  我一时迷乱,竟换了那杯,就着痕渍啜饮。

  朦胧间,厕所的门又开了。陈豪生出来就赏我一对白眼,怪我怎还在这儿鬼混,还不滚回去用功,我才从魔障中清醒。

  老天!我刚刚在干什么呀!?

  有种犯罪的感觉,羞愧与心虚油然升起,心中那一小点阴影忽地变成两点、三点,繁殖得愈来愈多,渐渐多到让我看不清前景,心惶惶茫茫。

  心浮气躁的国二暑假,世界又悄悄地翻覆。

  骆家尧的梨涡,无端有些褪色;陈豪生的骂人声,也听似有气无力;就连君启扬的疼宠,都开始让人厌腻;而侯灿玉则有如一缕阴魂,驱之不去。

  “亲我一下。”我仰着头对君启扬说。

  “嗯?”他有些惊讶,随即一笑,撩弄我的头发,像抚摸动物毛发般宠溺。

  但他没回应我的要求。

  “亲我一下嘛!”我可怜兮兮地又说。

  他皱眉,左看右看,衡量我的认真度。一会儿,他终于确认我的坚持,慎重而缓慢地垂下头;我心里一喜,合眼期盼。

  但意料中的吻却落在额头上,我懊恼睁眼,君启扬正对着我微笑。

  “你真可爱。”语气仿佛我年纪小他一大截。

  同样的称赞,以前我开心得飘飘然,现在却激不起半点波澜。

  “饿不饿,我去弄点东西吃,你等一下。”君启扬又揉揉我一头乱发,张罗去了。

  留下我怔怔地想,我这算“水性杨花”吗?十五岁的女孩不该烦这课题,这课题却几乎成了我的“暑假作业”。

  都怪他们的魅力不像十五岁男孩子。

  暗恋不算一段故事,所以从骆家尧转向君启扬,我心安理得;和帅哥意外有了肢体接触,脸红心跳是正常生理反应,所以和陈豪生的那一桩,也勉强可以原谅;但侯灿玉的这笔帐,要怎么算?

  “抱歉,借我一支笔。”

  说鬼鬼到!他陡地出现在楼上,我照例又吓了一跳。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惊恐地问。君启扬怎没告诉我他也在?

  “比你早一点喽!”侯灿玉伸个优雅的懒腰,下了楼梯。“君启扬的家人不在,我打算今天在这里通宵念书,你晚上也要留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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