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学校?”将他的话当耳边风吗?
“不要,去了也是从第一堂昏睡到第八堂,再说,老师早就以为我一定跷课,要是突然出现在课堂上,他才会吓一大跳!”然后花半堂课的工夫拿她开刀,在全班面前叨叨念念她的不是,光用想的就没兴致去学校讨挨骂。
“那你就‘清醒’地好好上几堂课呀!”
“我昨天一整夜没睡,哪里来的精力去听课,太强人所难了!”她还打算等会简品惇要是睡午觉,她也要跟着补补眠哩,做什么去学校和小叮当相看两瞪眼呀?!
“我会和你父母好好谈谈你的行为。在你父母来谈赔偿事宜时,这点我会列为首要问题。”啜了一口牛奶。
“有什么好谈的,他们才不会和你谈哩!”别说是她的教育问题,他们才没闲工夫来处理什么赔不赔偿的小事,“我都说了,赔偿的事我会全权负责,你若不信,我等一下就立刻把邮局户头里的钱领出来给你!”到时看他还有什么好看轻她的!
“我对你户头里那几千块没兴趣。”一个小孩子身上能有多少钱,哼。
“我户头里有一千万。”
是炫耀,也是不服输,花漾将底细全透露给他。
简品惇难掩惊讶,“现在为人父母给的零用钱都是这么惊人吗?”以前那种一个月几百块的行情已经被破坏了?以后给小孩零用钱该不会还得开支票吧?!
“所以你应该要相信我可以支付你所有的要求。”她带着骄傲,胜利的擦腰。
“是吗?那我现在要求你去学校——神智清醒的去学校,做得到吗?”打蛇随棍上,简品惇见缝插针道。
“呃……”小人,抓她语病!“……这跟我去不去学校和赔偿完全没有关系。”她在做垂死挣扎。
“连这种小小要求都不能做到,凭什么跟我谈更进一步的索赔问题?”将军!
“可是我留在这边才能照顾你,况且你妹妹刚刚将你托付给我……”继续挣扎。
“你认为医院护士的专业水准会比不上你吗?”将军!
“我在这里陪你聊天解闷……”挣扎……
“跟你聊天越聊越闷。”将军!
“……”
“去。”将军!
“卑鄙,我没答腔你还将我军……”花漾觉得自己吃了一次亏而在嘴里嘟囔着委屈,“又不是我爸妈,管的比他们还多……”
可是,她怎么有一种被管的很高兴的窝心感觉呀?
以前一夜狂欢后,早上才是她的睡眠时间,常常睡到下午才懒懒爬去学校露个脸也是家常便饭,有谁会管她呀?师长对她除了摇头还是摇头,对她的教训也只是千篇一律地预测她未来脱离不了太妹一途,了不起就高阶一点,成为黑道大姐,继续为害社会。
她当然不见得必须追随他们对她的“诅咒”而走,也没有太多的反骨支持着她做出让大家刮目相看的发奋动力,未来该怎么走,对她来说仍是个大问号——就像以前老师最爱出的作文题目“我的志愿”,她永远都是交白卷,她自己都探索不着头绪,又怎么能让别人用分数来评监她的未来?
没有人想管她,认为她是根不可雕琢的朽木,而她也拥有坚持己见的任性在,不愿接受太多罗哩罗唆——无论善意或恶意,她耳朵会自动过滤不中听的话,充耳不闻。
连她父母,也放弃了她……
本以为没人管教就等于自由无拘束,可是那种谁也不愿为她好而教训的滋味,却代表另一番的矛盾失落,现在被简品惇冷言一轰,竟然觉得心窝口暖烘烘的。
又抽了张面纸擤鼻,呜,好感动。
“你又冷了?”他明明就听到呜咽声。
“对、对啦。”花漾抽抽鼻翼,“好嘛,我听你的话,去学校就去学校嘛……”心里已经很甘愿了,但嘴上还是那副被逼迫的妥协,不过看到简品惇唇边紧抿的不悦缓缓松开,她也跟着放松了眉心。“对了,你的手机。”从他送进手术房后,她就一直握在手上。
本该是冰冷无生命的电子机械,被她的体温握得暖热,塞到他手里。
“我把我的手机设定成快速键,你如果要找我,就按个五,摸看看,就是按键中唯一一颗有小小凸点这里。”她的手,带领着他的指,在小小按键间来回摸索,最后停在数字“5”上头,“千万别客气,就算只是想听听我的声音也尽管打过来。”
“我记得‘5’这个快速键本来已经设了一个号码。”
“是呀,什么应滕德的,看就知道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所以我把他删了。”前头几个数字都是他的家人专区,她不好明目张胆拿自己的手机号码霸占他家人的地位——即使她非常想这么做,不过内心的小恶魔及小天使交战数回合后,她小小的良心还是战胜了,只好拿那个不属于简家人的应先生开刀。
“是不太重要,反正不和他的公司合作也不过一个月少五万的律师顾问费,一年不过六十万,的确是不重要。”他喝牛奶的姿势颇有份势利老太爷在品茗的威严。
花漾听出来了,他这句话又是反讽。那个叫应滕德的人很该死地重要——
还好,她留了退路!
“我只是把他的号码改到9!改到9了!没砍没砍!六十万还在!”她忙嚷道,头手同步猛烈摇晃,“你不要生气、不要翻脸——”
“按键‘5’是吗?我记住了。”他的淡语让本来慌张的像嗑了摇头丸的花漾停下动作,方才虽然摇头晃脑得很起劲,但没漏听他的问句,她点头道:
“对,5。”
“我知道了,去上学吧。”
“那我第六堂课完就回来陪你吃晚餐噢。”虽然她今天满堂八堂,但她想要赶回来参加他和简品蕴的“家庭晚餐”,所以那两堂无缘进修的行销学就随它去吧——
所幸简品惇也没多追问她的课表,大概以为她的课和简品蕴一样随兴。
“嗯。”
他没拒绝她这个路人甲加入耶!花漾简直想跳起来尖叫,她本来还害怕他会冷冷抛下一句“我不需要你这个陌生人加入晚餐”之类的拒绝,没想到他竟然回她“嗯”,这个单字所代表的涵意对她而言重大到快要无法承受——无法承受心里喷发的喜悦!
想欢呼、想拍手,更想像简品蕴那样理所当然地拥抱他,让他也宠溺地回拥她——
听到花漾介乎憨傻与狂喜的呵呵笑音,一瞬间竟产生不忍打断她此时的好心情,不过是一个那么简单的要求,竟然能换来她的开怀,而她,就这样一直笑一直笑一直笑……
五分钟过去——
“笑够了没?想拖延上学的时间吗?”再不打断她,他相信她有本事在这里笑到太阳下山。
“好嘛……”被看穿企图的花漾只好不甘不愿地起身,没带书包没带课本甚至连支笔也没带的她,向来都是“孑然一身”出没校园,只要人有去了学校都算是奇迹,其余的也就别奢求了。“晚餐你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我替你买回来加菜?”她一心挂念着晚上的美好时光。
简品惇摇头。他向来不挑嘴,以前在工作上三餐当一餐吃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对于美食,他兴致缺缺,能填饱肚子就足够。
“不然你要是临时想吃什么或是要我替你买什么回来,就打手机给我噢……如果在医院没事做,打电话来,我陪你聊天。”虽然要做到0204的温柔程度还有得拚,不过至少她有把握让他不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