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有人来探视,高明德都会立刻坐起身,目光热切地搜寻那个他最想见到的身影,但是每次都落空,他没有办法掩饰失望的情绪,却又不敢开口询问同学,所以经常为此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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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琳,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医院?”
黄钰正准备跟同学一起前往医院探望高明德,开口询问正在收拾书包的夏琳。
“我晚上有家教,不能跟你们去。”夏琳摇头。
“夏琳,高明德已经受伤一个多礼拜,你都不去看他。他是班代,你是副班代,这样不太好吧?”黄钰好心提醒她。
“他的朋友很多,我跟他又没什么交情,少我一个也不会怎样的。”夏琳不以为意。
“可是……”
“你赶快跟他们去吧,我还要赶着家教,先走一步,Bye-Bye!”
家教结束后,夏琳急急忙忙的要赶回家,因为这个星期轮到她倒垃圾。
所谓的家,不过是房东将公寓顶楼隔间,分租给学生,每间不到两坪大的小房间只容得下一张床跟书桌,还有一个衣橱。盥洗室与厨房都是公用的。
这里一共住了八个学生,轮流负责公用区域的清洁跟倒垃圾的工作。
夏琳经过一间电器行的门口,忽然停下脚步。橱窗里的电视正好在播放有关中正杯比赛的报导。
那个心高气傲的家伙不能参加这次比赛,一定很懊恼吧?或许应该去看看他。
第二天是星期六,放学之后,夏琳背著书包,手捧一束白海芋,抱着一个大牛皮纸袋来到医院。
她在病房门口来回踱步,迟疑了半天,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勇气举手敲门。
她犹豫许久,直到病房的门打开,一个高贵的中年女士走出来。
“咦,你是夏琳吧?”那位女士看见夏琳,微微一愕,随即吃惊地问。
“高妈妈好,我是夏琳。”夏琳鞠了个躬。
“哎呀!好久不见了。”邵千屏朝她走来,热情地拍拍她的肩,“你都长得这么大了,日子过得好快呢!”
“是呀,不过高妈妈还是跟以前一样年轻,没有什么改变。”
“呵呵!我都老了。”邵千屏一笑。“你是来看明德的吧?不过他现在正在午睡,你要不要进去坐一下?”
夏琳一听他正在午睡,忽然如释重负,“不用了,高妈妈,我想还是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不好意思,我没有带什么礼物,这个袋子里是这个星期老师上课的讲义,我帮他保留一份。另外我还影印了一份我的笔记,也放在一起。这束白海芋代表祈福的意思,祝他早日康复,请高妈妈帮我转交。”
邵千屏相当感动,这孩子体贴入微,设想周到,真是难得。
“好,真是谢谢你,我会帮你交给他。”她接过夏琳手中的东西。
“谢谢高妈妈,那我先走了。”夏琳再度鞠躬。
“等等,我先把东西拿进去,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邵千屏进去之后又很快出来,手上拿着一个水果礼盒跟一个提袋,“夏琳,这个给你带回去吃。”
夏琳一看,那个礼盒装的是硕大漂亮的新世纪梨,连忙摇手拒绝,“高妈妈,这怎可以呢?我……”
“哎呀!我跟你说,来探病送礼的人实在太多,水果堆得满坑满谷,我们家才几口人,绝对吃不完的。这么好的水果要是放到烂掉,那多可惜啊!你就算帮高妈妈的忙,省得暴殄天物,也算是做好事嘛!”邵千屏边讲话边把礼盒塞进提袋,硬是交到她手上。
“高妈妈,我真的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特地影印上课的笔记给明德,高妈妈才觉得不好意思哩!你想得这么周到,这点东西算不了什么,你就带回家慢慢吃吧!”邵千屏不容她拒绝。
邵千屏的举动让夏琳心头温暖,她岂会不知道邵千屏明白她的日子过得不宽裕,才会把水果送给她,还找借口让她不至于对自己只带花束来探望觉得羞愧。高明德有这样的母亲,真是令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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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德午睡醒来,邵千屏就交给他一个牛皮纸袋,告诉他刚才有访客。
“什么?妈,你说刚才夏琳来过了?”高明德错愕地问,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对呀,我跟她说你在睡午觉,她就说不打扰了。”邵千屏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妈,你怎么不叫醒我?”高明德大喊,懊恼得简直想去撞墙。
“你这孩子怎么可以对妈这么凶?”邵千屏竭力忍住想笑的冲动,板起脸来,“是你自己嫌来探望的人太多太吵,没事就睡懒觉,叫老妈替你挡驾,还好意思怪我?”
高明德哭丧着脸,“我的意思是叫你帮我挡那些烦人的女生而已,没有包括她啊!”
“你又没指名道姓,夏琳就不是女生吗?”
“问题是她不烦人,而是……”高明德不知该如何解释,心情错综复杂。
“你巴不得她来烦你,对不对?”邵千屏促狭地问。
“妈!”高明德脸红了,瞪着笑得开心的母亲。
看到儿子懊丧的表情,邵千屏不忍心再逗他。
“不要懊恼了,她还会再来的。’邵千屏得意地说:“你老妈刚才使了一招,送给她一盒水梨,我看她的表情既感动又惭愧,她是个脸皮薄的老实孩子,一定会还礼的,你就耐心等吧!”
“妈,你说的是真的吗?”高明德怀疑,“那你怎么不多送她一点东西?我们还有一大堆富士苹果啊!”
“你是在质疑老妈小气吗?我怎么会有你这个笨儿子?”邵千屏不满地瞪大眼睛,
“她是你同学,你还不了解她吗?我们得设身处地替别人想一下,尤其那孩子非常敏感,不能不顾及她的自尊心。帮助别人也是一门学问,一定要考虑对方的感受,不然让人误会你是在施舍,你就算出于善意,也会伤害到对方,懂吗?”
高明德低下头,“妈,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邵千屏笑着摇头叹气,“算啦!妈知道你有口无心,下次她来了,妈会记得叫醒你,这总行了吧?”
“谢谢妈。”高明德这才脸色稍霁。
“对了,妈要回家一趟,顺便把这束海芋带回去,这里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放花了。
你需要妈替你拿什么东西过来吗?”
高明德指着放在茶几上还没拆开包装的白海芋,“这也是夏琳送的吗?”
“嗯,她说这花代表祈福,祝你早日康复。”邵千屏也望向那束花。
“那就把它留在这里吧,瓶子里的花换掉好了。”
病床旁边柜子上的玻璃花瓶里插着一大束粉红色玫瑰跟香水百合,配上满天星,看起来十分美丽。
“这是昨天毓华送的,还很新鲜哪!”邵千屏岂会不知儿子的心思,又想捉弄他。
“妈,既然海芋代表祈福,当然应该摆在我旁边啊。”高明德也知道母亲是故意这么说的,所以脸红心虚,但嗓门还是不减。
“好,妈帮你换掉就是了,不过这花丢掉还真可惜,我再去找个瓶子来插着。”
邵千屏把那束海芋拿到柜子上,就转身出去了。
等到病房门一关,高明德立刻坐起身,伸手拿起那束海芋,将它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