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儿……”姥姥泪流满面,拚了老命也要扑过去护着老伴。
“姥姥,不要──”姥姥会受伤的!允泛痛苦地叫:“求求你,不要打了!求求你 ……拜托……”
“行了,下去吧!”札兰达挥退士兵,笑问着季老爷:“季老爷,我与允泛的婚事 ,你准了没有啊?”
奄奄一息的季老爷断断续续地道:“我……不准……你别想……糟蹋我宝贝孙女… …”
“爷爷!”允泛再也克制不住,大滴大滴的泪珠打湿了苍白的小脸。
札尔达恨极了,怒道:“来啊!”
“不!不要!”允泛啜泣地道:“我嫁!”
“泛儿……”
“好,非常好!”札兰达得意地笑了,“你总算愿意嫁给我了,嗯?来人,送允泛 姑娘上轿子!”
“是!”
札兰达在她耳边低语:“乖乖的别耍花样,否则──你是知道的,我向来没什么慈 悲心肠。”
眼见允泛被带了出去,季夫人哭叫着:“允泛!允泛!”
“别叫了,她今后会变成一个养尊处优的少奶奶,这样,你们死也瞑目了吧?”
“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札兰达抽出佩剑,狠狠地捅了季夫人一刀。他没有放过其他两人,长剑一挥,两声 痛苦的哀嚎后,大厅内岑寂了下来。
“如果不这么做,她会一心想回来。”
札兰达丢开染血的剑,拍了拍手,云淡风轻地下令:“放火。”
在外头的允泛听见哀嚎声,目睹屋子着火,她的心仿佛被撕成两半。
“爷爷!姥姥!娘!不要──”她拚命尖叫挣扎。不要!不要这么残忍……老天… …火光越来越亮,转眼间便吞噬了整座桑竹堂。熊熊烈焰伴随着崩塌的房屋,允泛整颗 心汩泊地淌着血。
“不要!”
允泛疯狂地挣脱了士兵的钳制,冲进火场中。
“你想做什么?!”札兰达抓住她低吼。
“放开我!”她胡乱踢他,毫不犹豫地飞奔回火场。不!不要丢下她!要死就死在 一起吧!
“该死的女人!”札兰达暴吼:“去把她给我拉出来!”
“少爷。火势失去控制了,季姑娘是无法生还的!”
“是啊!少爷,季姑娘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冲回去的,属下认为她一定……一定 ……”
看着札兰达阴晴不定的表情,没有人敢再说话。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可恶!
良久,札兰达咬牙切齿道:“打道回府!”
第二章
札兰达离开后不久,一场大雨浇熄了大火,冰冷的雨水打醒了被浓烟呛昏的允泛。
她没死?
允泛乏力地撑起身子站起来,发现身旁躺着几具冰冷的尸体。
看着至亲家人的尸体,她掉下眼泪。
大家都死了……“回来……回来啊……”她的喉咙被呛伤,声音破碎沙哑。
允泛痛哭失声。她无言地呐喊着:为什么?为什么?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她单薄的单衣,连带着把她的心……也打碎了……不知道哭了 多久,允泛抬起泪痕狼藉的小脸,不经意地瞥见札兰达丢弃的宝剑。
允泛颤抖地拾起长剑,看着上头发黑的血迹,心一抽一抽地隐隐发疼。
就是这把剑杀了她挚爱的亲人!
剑柄上镶着玉石,刻着札兰达的名字与族徽。她握紧剑柄,告诉自己──要报仇!
她一定要报仇!
她不能留在这里,她必须尽快离开江南一带,至少要离开札兰达家的势力范围!
她提着剑,举步维艰地往郊区方向走去。
雨仍然不停地下着。走着走着,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眼前的景物也迷蒙成一片。 她好累、好累……冷不防、脚底一滑,允泛沿着山坡滚了下去,便不省人事。
※※※
才刚把大婚的事情办完,忽必烈隔天就假借巡狩江南之名离开紫禁城,身旁只带了 五卫亲军指挥使普达克。
“皇上,您刚大婚就离开宫中,这样妥当吗?”普达克从大都忍到杭州,足足过了 七天才敢问出囗。
宏吉刺那罕可不是好惹的,皇上冷落了三位皇后,很可能会招来宏吉刺家族的不满 ,万一惹出什么争端,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高踞马背上的忽必烈扬眉道:“巡狩江南的诏书比下诏大婚的诏书还要早,这事宏 吉刺家族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有什么不满早该说了,不是吗?还有──普达克,出宫在 外,叫我少爷,宫中的繁文缛节能省则省,我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了,少爷。”
虽说江南地区四季如春,然而,在初春时期仍然寒风料峭。春雨常常一下就是两、 三个时辰,他们为了躲雨,浪费了不少时间。出宫十天,一无所获,令作风一向果决迅 速的忽必烈有些气闷;他是一国之君,号令天下,却命令不了上天不下雨。
绵密的雨丝迎面拂来,带来些许寒意,但这次忽必烈不想为了躲雨而浪费时间,他 今天必须赶到杭州城与掠影会合。
掠影不是忽必烈敕封的使臣,没有官阶,不隶属任何机构,直接听命于他的差遣, 但掠影可在宫中自由来去,必要时,还可以调派直属皇帝指挥的怯薜军;通常忽必烈若 有重要事情交办,便直接交由掠影负责。
快马奔驰在泥泞的郊道上,一心急着赶往杭州城的忽必烈不断策马疾驰,由于速度 太快,以至于在看见横在路中间的障碍物时,一个紧急拉缰绳的动作使得马儿受惊地扬 蹄嘶鸣,重重地喷气。若非忽必烈骑术精湛,早已滚落马背,惨遭乱蹄踏死的命运了。
“少爷!”
普达克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发生这么惊险的一幕。
“骢,安静!”忽必烈安抚住胯下的马儿后,眯起眼睛看向路中间的白色物体。
时间紧迫,又偏逄连夜雨,此刻,忽必烈实在没什么好脸色了。
他火大的翻身下马走向那个白色物体,这才发现那是一个浑身泥泞而且昏迷的女人 。
忽必烈探了探她的鼻息,再伸指为她把脉,发现无论是鼻息还是脉动都十分微弱, 而且她浑身冰冷且湿透了。他猜不出她到底昏迷多久了,如果他不管她,不用一天,这 个姑娘就没救了。
到杭州城这件事,势必得延宕下来了。
忽必烈扯下狐裘大氅包裹住她冰冷的身躯,将她抱上马背。看见前头不远处似有间 破庙,道:“去找些柴火,我送她到前头不远处的破庙避雨。”
普达克一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即衔命而去。
忽必烈看着怀中满身泥泞且浑身冰冷的女人一眼,然后被她手中紧抱的东西吸引住 他的目光。
那是一把剑,除了布满泥水之外,尚沾有发黑的血渍。
她是谁?她会使剑吗?
忽必烈随即因自己的想法而失笑了。
她是那么柔弱,可别告诉他她是个受伤的女侠或女飞贼。
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救人要紧。
忽必烈收回心神,策马奔向不远处的破庙。
※※※
忽必烈抱着昏迷的人儿走进破庙时,他身上也差不多淋湿了。而这间破庙也真是名 副其实,甚至连基本的遮风蔽雨都办不到;但也只能将就了。
他摊开狐皮大氅铺在地上充当垫褥,再将怀中的人儿放置其上,开始动手替她把所 有湿透的衣裳褪下。
此时此刻,忽必烈可没有心情去管她是不是尚未婚嫁的黄花大闺女,他只知道再不 脱下衣服弄干她的身子,不用多久她就保不住小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