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感觉到他们之间难言的情愫,既熟悉又陌生。
她应该是爱着他的吧?
过去她一直模模糊糊地惦记着一张俊挺的轮廓,今日见着了他,这才知道他就是她 一直念着的人。
他是个皇帝,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爱着他的呢?为什么对 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他绝口不提?
不多时,他带着她逛专属于她的水月居。
“你还没失去记忆之前,就是住在这儿。”
允泛看着满墙的书柜,微微一笑。
走了过去逐一看过,原来都是她记得曾经阅读过的医书。
水月居没有太多华丽的雕饰,与金雕玉砌的紫禁城比起来,算是相当朴实的了,她 就是喜欢这样的居所。
突然她的视线停在一本十分破旧的古书上,抽出来一看,书名是,血元记》。
这个书名使她想到了些什么。她问:“我是不是想要治疗一个患有奇特病症的病人 ?”
忽必烈微微一笑,道:“你想起来了?”
允泛轻摇了下头道。
“我只是惦记着想要救一个人,可是我不知道是谁。”
就像惦念着他一样,只是一个模糊的意念而已。
“你一直想救的人,是我的胞弟谷少翼。”
姓谷?既然是胞弟,什么不姓奇渥温?
注意到允泛费解地轻蹙黛眉,忽必烈再度微微一笑。
“关于他的事情,我慢慢再告诉你。”
允泛点点头。现在重要的是要了解他的病情,而不是追究那些小事情。
“他患了什么病?”
“是咳血症。”
忽必烈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小册子,递给允泛。允泛翻了开来,看见上头密密麻麻全 写着咳血症的换血方法。
“这是你费心整理出来的要点,在你出事的隔天,原本要为少翼进行换血。”
允泛急问:“那么,那位谷公子现在的情况呢?”
“虽然按时服药,但少翼的病情仍时好时坏。”
病情十分不稳定,就代表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允泛立即道:“明天我就去替他换血!”
忽必烈一怔道:“你还记得换血的方法吗?”
允泛点头。“我记得。”
医药常识她向来是过目不忘的。
忽必烈微微苦笑了。
果然一提到医学,就连什么失忆症都痊愈了。看样子,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还是略 逊医学一筹哪!
“少翼的病情实在不宜再拖了,我希望尽快安排他进行换血。”
“我明白,那么……后天上午,可以吗?”
为求保险起见,她还是要花一点时间把所有过程、注意事项再复习一遍。
“可以。”
“还有……”允泛有些迟疑地道:“我需要皇上的鲜血做药引子,可不可以……”
要一国之君的鲜血,会不会太不敬了?
“先前你提过,我说过可以。另外,你需要的器具也早已订制完成。”
“喔!谢谢……”
没想到忽必烈没有拒绝,这令她十分高兴,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忽必烈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但是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突兀地伸手轻抚她的发丝、脸颊,最后视线停在她丰润诱人的唇瓣上。
她总是不停的向他道谢。
每当她对他说谢谢时,他就觉得两人之间亲密的氛围被打破,变得客套而疏远。允 泛的容颜依旧,但是他却觉得站在他面前的人儿,是那么陌生……允泛心跳如擂鼓,手 心紧张的都冒冷汗了。
但是他终究什么也没做,转身就走了出去。
她松了一口气。她很感激他的君子,但又忍不住想着,他与她之间究竟是过着什么 样的夫妻生活?他们一向是那么客气的吗?
除了浅尝即止的吻与拥抱,直到现在,他从未因为他是“夫君”的身分而有所逾越 。
望着忽必烈远去的身影,她不知怎地觉得有些难过。
如果说今天会演变成这样,那都是她的错;失去记忆之后,她见过忽必烈两次,每 次望着他漂亮的琥珀色眼眸,那深深镌刻于眸中的深情与痛楚都强烈地撼动她的心。她 知道忽必烈是用怎样的感情在爱着“季允泛”;而她,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从 这样眷宠的眼神中逃开?
她相信自己是喜欢他的,否则不会往失去记忆之后,老是惦记着他那张俊俏的轮廓 。
只是,她还不知道对他的情有几分,也不知道失去记忆之前,她是用怎么的感情爱 恋着他。可是她会慢慢来,一点一点地找回从前的感受。
打定了主意之后,允泛不再多想,她打开<<血元记>>一书,摒除杂念,将自己的思 绪投入艰深的医书中。
第十章
隔天,太后得知允泛已平安无事,便立刻召见允泛到慈宁宫。
请小玄子公公带路到慈宁宫后,允泛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太后端坐首位,她凝视着允泛,一张风韵犹存的美丽脸庞显得既喜悦又心疼。
允泛有些瘦了,听烈儿说她失去记忆,也流掉了孩子……唉!这些日子以来,她是 怎么过的啊?可怜的孩子!想到这里,太后便止不住的心疼。
这是允泛失忆之后第一次觐见太后,因此心中七上八下,深怕失了礼。
她对着太后福了一福,道:“民……民女季允泛叩见太后,太后金安万福!”
“平身,一旁坐下。”
“谢太后恩典。”允泛嗫嚅着谢了恩,然后到一旁坐下。
因为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再加上不知太后何故召见,因此允泛的眉宇间透露着 一股惶惑无依的楚楚可怜样,这与尚未失忆前的季允泛理智坚强的气质戡然不同,但她 相信,烈儿对她的痴情并不曾因而改变,只会更令他心怜。
“身子好些了吗?”
“是,允泛好多了,谢太后关心。”
太后露齿一笑,道:“不用紧张,哀家只是同你闲话家常,不需太拘束。”
“是。”
太后说要闲话家常,那么,她到底要话哪些家常呢?
“你这阵子都住在哪儿?”
“回太后的话,允泛落水之后被月烈夫妇所救,因此借住在月烈家的山林小筑里。 ”
“喔!”原来是已告老的月烈卿家救了她。
“找一天应该去向月烈卿家道个谢。”
“是。”允泛笑道。
她也正有此打算,毕竟他们是她的救命恩人。
太后又道:“水月居是你从前住的寝居,现在可还习惯?”
“习惯。”
因为里面有许多医书,她一直埋首于书堆里,也就不至于去想太多,而且看书能使 她安心,自然觉得习惯。
“嗯,那就好。”太后点了点头,又道:“传言你是因为不愿久居于宫中,所以用 落水诈死的方式逃离皇城,可有此事?”
允泛羞愧地低下头,回答:“我……我不知道……大家都这么传言,那……应该就 是这样了吧?”
太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允泛原以为少不得一顿责怪,没想到太后丝毫没有发怒。
“哀家也明白那种感觉;打从烈儿建了大元,从呼和浩特那个青绿城市迁到大都来 ,住进紫禁城之后,哀家就像一尊被人供着的菩萨,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 ,里里外外都有人侍奉着、打点着,这等富贵尊荣应当是每个人心中所钦羡的吧?但, 说穿了,与一只失去自由的鸟儿有什么两样?只不过居处大了点而已。”
“太后……”
没想到太后也有这种慨叹,也许自己不惜诈死离宫,也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