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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鹿玉堂放下看了一半的书,走近她,她慌手慌脚在收稿子。

  “到外头走走。”

  “呀?我写得……抄得正顺耶。”她是那种一写就不能停笔的人,若停下来弄杂事,要再回复这般流畅的感觉得花上许久的时间。

  “你需要起来走动。”他不容她拒绝,执过她手上的毫笔,搁在石砚台上。

  “好吧。”天香听话,不过才站起夹,双腿就软倒下去,娇臀又坐回椅上。“唔,脚好麻……”

  “你坐太久了。”他扶起她,让她到屋外去伸展肢体,顺便好好喘口气。

  天香像只野放的猴,快乐地奔进桃花林里,咯咯直笑。

  “我今天一早写的……呃,抄的书,是我以往好几天的进展呢!”这是不是代表接下来她可以数日不用埋首案前了?想来真是值得!

  “你若能维持习惯,想必毋需花费太久便能抄完曲无漪给你的书。”

  “不能偷懒一下吗?”

  “不能。”一日打渔三日晒网绝对是不可取的恶习。

  “唉。”她就知道。偏偏她又不能拿对付曲爷的手段对他……要是她真巴着他的腿哭,求他让她休息几天,他可不会像曲爷那样,因为她所带来的丰厚盈利而脚下留情。

  看来有了他的鞭策,她或许十天之后就能捧着热腾腾的手稿交给曲爷。

  “你陪着我写……呃,抄书时,我瞧见你在看柜上其他本《幽魂淫艳乐无穷》,有看到哪一本比较好看吗?”《幽魂淫艳乐无穷》共出了十本,虽然他之前瞧了新书,却不对他的胃口,或许其他本会有他喜欢的——她在心里奢望。

  鹿玉堂摇头。“大同小异,淫荡。”又下了快狠准的结论。

  “你到底喜欢看什么样的书?”她也许能做为参考,为他写一本他爱看约书。

  “忠臣良主。”

  “忠臣良主呀……”那就是一个忠心不贰的臣子以及邪佞主子的故事,那臣子美如天仙,才貌兼具,一日,臣子立了功,主子赐宴庆功,臣子几杯黄汤下肚,脸色酡红,娇艳无双,主子心痒难耐,终是禁不住诱惑,将臣子抱进自个儿的房里,开始以嘴咬开臣子身上的束缚……

  “草莽英雄。”

  “草莽英雄呀……”一名人称义贼的山寨野大王,劫富济贫,偏偏村里有个死对头的富商,两人誓不两立,野大王三天两头就往富商家里跑,偷珠宝偷古玩,结果一偷偷到了富商掌上明珠的香闺里,野大王见掌上明珠颇具姿色,这回连人都偷,偷回山寨里自然少不了觊觎她的身躯,当夜便不顾她的反对,在浴盆里将她……

  “孝悌礼义。”

  “孝悌礼义呀……”这个比较困难些,要写个孝悌礼义兼备的男人,最好就是搭个淫艳娃儿,总在他脸红心跳之际,自个儿剥个精光,扳正他避嫌而转开的脸,拉着他的掌,探入她的兜儿里,她摆弄着水蛇腰,纤细腿儿迁上他的腰际……

  “警世讽谕。”

  “警世讽谕呀……”这可以写一个男人周游列国,在各地发生香艳刺激的情事,处处留情,最后惨得花柳病、晚景凄凉的警世故事,还可以出上下册。

  “沉冤待雪的奇案传说。”

  “沉冤待雪的奇案传说呀……”大人冤枉呀,小女子是无辜的……小美人儿,你要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嘿嘿嘿……大人不行,不行,小女子甫逢新寡,不、不行……嚷什么不行,瞧你,你不也乐在其中……

  天香捧着脸蛋,天!她真的好淫荡!她怎么净朝那方面去想?他明明很认真在回答她的问题,她却老想偏,什么忠孝仁爱信义悌廉的故事到了她手上都会严重走样——

  “为什么我边说,你的脸却越来越红?”

  “没、没有呀!可能是我走了一段不短的路,所以才出汗了……”虽然她明明只走了不到百步的距离,但从她嘴里说来,仿佛已经散步散了几十里路一样。她欲盖弥彰地揭着小脸,想让脸上的红彩快点消退。

  “原来你喜欢那样的书呀,我记得曲爷书房里有不少,我下回去搬些来给你看。”省得他陪她写稿,她还有事忙,他却只能闲得发慌。

  鹿玉堂没认真听她说要到曲无漪书房搬书给他看的那些话,倒是观察起她不消反增的彤绯。

  她方才在抄书时,也是越抄脸越红,那种脸红不是因为太过认真工作或是夭气过热,反倒像是……一个正躲在窗外,偷观夫妻行周公之礼的娃儿,又羞赧又想看……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比拟,却又觉得贴切。

  他是否……太淫荡了?竟然会将浑身书香的天香想成那样!瞧她压根就是个青涩天真的小姑娘,她脸红,或许只是单纯在屋里闷坏了,仅此而已。

  一阵清风,吹起天香简单束起的长发,她的笑靥像桃花,在春风里漫舞。

  鹿玉堂必须承认,她这模样真好看。

  “我今早已经把今天要抄的份都抄完了,下午可不可以上街去?我要上书肆找些书,好吗?”天香凑到他面前,和他打着商量。

  鹿玉堂有一时之间的眩目,为她漾开的笑。

  “好,我陪你去。”

  第四章

  下午落了场骤雨,又大又急,豆大的雨水将街一巾打得尽湿,人群散开来躲雨,小贩忙收拾商品,一张嘴又要埋怨天公不做美,又要嚷嚷着收摊,须臾片刻间,原先热闹的市集,放眼望去空无一人。

  天香拎着半湿的裙摆,小跑步地奔进书肆里,绣花鞋湿透了,沾糊着脚底板很不舒服,不过她的情况还算好,鹿玉堂湿得更惨——他几乎替她挡去了大半的雨水。

  鹿玉堂连身上的水珠都没来得及拨干,反倒是大掌先抹掉她发上的雨珠子。天香自袖口掏出手绢,替他拭去脸庞成串的水湿,他却接过手绢,全朝她脸上擦。

  “你在书肆里等我,我去替你拿饼。”

  “别!等雨停了再说嘛……”天香唤住他的脚步。外头两好大呀!

  “你不是说饼要热尝才好吃?等雨停不知道要多久,饼都凉了。”语罢,鹿玉堂的身躯已经消失在雨间。

  天香愣了好半晌,不知道该痛骂她的贪嘴还是感动他的细心。她不过突然想吃芝麻大饼,怎知才到了小摊前,递了银两,要了两块大饼,雨就这么不识时务地轰然而下。饼摊仅是青布幔简搭而成,挡不住大雨,连烘饼的炉子都给打湿,鹿玉堂立刻揽着她跑来书肆躲雨,这会儿却又要去帮她拿饼……

  他对她真好。

  掌心握着软软湿湿的手绢,她将它抡在胸口,分不清在上头的雨水到底是她的还是他的。

  天香傻傻在笑,她不用揽镜照自己的模样,也能明白她现在的表情有多娇憨,尤其她还依着门畔,望向两街,等待鹿玉堂回来——

  怀春少女待情郎,情郎双脚还没踩进门坎,怀春少女已然娇嗔一声,飞奔过去,酥麻入骨又虚情假意地叉着腰肢斥责他的迟来,当然,情郎为了安抚少女的不满,自会识相地先送上轻吻,然后少女再也忍不住笑意,脸上凝冰的怒出息再也端不起来,噗哧地笑,回咬住情郎温软的唇,放纵他在她柔软的唇舌间予取予求……

  天香被几滴由外头喷洒进来的雨水给溅回注意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又习惯性地想偏了,只是这回怀春少女变成了她,情郎变成了地,那景象……好暧昧,也好意淫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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