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晓……”谢兰唤她,美丽的大眼睛满布哭红的血丝。
如果麦逸勋没有及时通知他们,她或许永远不会晓得,小美之死,带给女儿的痛,居然是这么这么的深、这么这么的苦……
“妈……”两双如出一辙的眼眸对望,湘晓哭泣着说:“妈,我要去看阿祥,阿祥他——”
“不许胡闹!”粗声暴暍打断了女儿的要求,辜正郎将手中的拐杖一顿,疾言厉色道:“湘晓!你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如此不懂事?我派你去荷风帮忙,你不认真工作,今天还惹出这种大麻烦,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辜家人的责任感!”
“老公……”他明明也很心疼女儿所受的伤,何必出口又是一阵怒骂呢?谢兰委屈的想。
“住口!”辜正郎不听妻子说完,威严的眼怒瞪,继续说:“将来辜家的事业全部都是你的,你不努力学习,沉迷什么玩车!你——一
“闭嘴闭嘴!”湘晓受不了的大叫。“你会吼、你会骂,难道我不会吗?身为辜家人,就非得要忍受你的蛮不讲理吗?”她吼出两串泪。
“除了读书、责任,你没有别的话对我说了吗?”小美的死,他一句抱歉也没有说!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辜先生,你凭什么I:”一字一句净是血泪,
“如果不是你,小美不会死……小美不死,阿祥又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又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老是自以为是如何如何对我最好,可是你知道吗?或许当时未成年的我们,的确太莽撞,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任由小美在后面追车……你是大人啊!你应该要阻止她!
小美死了……她来不及长大,是你书死了她、害死了阿祥、害死了我……”湘晓将满腔恨意一古脑儿的发泄出来,吓坏了在场的其他三人。
辜正郎万万没有想到,那一时的错误决定,会让他从此失去这个女儿……他是为她好呵……
“湘晓……”谢兰泣不成声。
“你们走吧!当作没有生过我,反正——辜家人的标准,我永远无法达到!我是谁?我只不过是个爱玩车、不学好的坏女孩罢了!”
把整颗头颅埋进棉被中,不看也不听,她好累好累了……别再来烦,她不希罕辜家任何一样东西!包括爱!
“小香菇……”麦逸勋伸出暖呼呼的双掌揽她人怀。
“呜呜……”直觉地攀附熟悉的胸膛,湘晓反手抱住他,宛如她是那即将溺毙的人,而他是漫漫江海中唯一的浮木。
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她不想再假装了……就让忍耐多年的泪水一次泄洪吧!
“乖。”轻轻拍抚着她抖动的薄肩,麦逸勋脸上的表情是绝对的温柔。
活了快三十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臂弯能为别人挡成一座堡垒的感觉,如此可贵……付出,原来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得到。眼见这里再找不着说话的余地,辜正郎和谢兰红着眼,黯然离开了病房。
第八章
几天后,湘晓已能出院,阿祥尚未清醒,但医生总算宣布他脱离险境了,可以从加护病房转到一般病房静养。
她去探过阿祥,顺便办了出院手续,再到大波家接回她代为照顾的MonkeY,最后独自一个人返回荷风。趁着麦逸勋今天有要务缠身,湘晓正好去把“那件事”作个了断。
“我知道是你,为什么?”
“辜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胡离推推镜框,眼神始终没有看向她。
“舞会那晚,在食物里下药的人是你,故意栽赃给阿祥的人也是你,对不对?”她仔细研究过当天的每一个细节,发现只有他因慎重起见,多跑了厨房一趟。
胡离是仅次于麦逸勋了解山庄内部机制的人,若他要在大伙儿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在饭菜里动手脚,那再容易不过了。
况且,湘晓想到,一般人下药,都会选择下在饮料里,为什么这人选择的却是食物呢?因为,他跟在麦逸勋身边多年,很清楚他的主子在宴会中只喝酒,不沾半块吃食的吧?
“如果是这样,你应该去告诉少爷,而不是跑来逼问我。”胡离淡淡的说。
“我,我并不打算告诉他。”阿祥这一摔,几乎摔掉了半条命,真相已经不重要,他们心中解不开的结,是小美的死。
祥爸对小美的怨怪,像把尖锐的利刃刺进阿祥的心脏,催化他日日夜夜不得停止的想念……在山庄发生的事,其实谁都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祥爸一怪三千里,又扯出小美,让人听了更不好受。阿祥说,他想小美。
湘晓懂的。那种一心求死的心情,她也真真实实经历过。时常在午夜惊醒,依稀见着了小美在那头朝她挥手微笑,她有多想干脆一刀了结自己……
“为什么?”
“不必要了。”抚着眉心那道未愈的伤口,湘晓凄楚笑道:“不管荷风什么时候开幕、经营是否完善,都与我再无关连……辜家的产业,自有辜家人会来打理,我再怎么拚命,也不可能扮演好辜家第二代传人的角色。”
胡离终于有点儿表情了。“少爷……赞成你的决定?”
她摇头。“我的事,我来担。”
“是吗?”他低喃,似在问话,又似在自言自语。“……少爷却把你看进心里面了。”
长声喟叹,闪在金框眼镜后的眼眸,有着压抑住的不满。“你猜的没错,是我。”
“臭狐狸,你为什么讨厌我?”湘晓本来不愿意怀疑到他头上,可是忆及胡离对她的敌意,她前来这趟,是赌运气的成分居多。谁晓得,正好让她赌对了。
“我确实讨厌你。”他倒是很阿莎力。“你的出现,吸引了少爷全部的注意力,但你根本不配!”
胡离长年冷冰冰的语调起了变化。“麦家产业独霸一方,少爷又是人中之龙,要作咱们麦家的媳妇,没有傲人的家世与美貌,至少也要知书达礼、进退有方,你、你——”
“我怎样?’湘晓冷眼瞧他。“我—样都不及格是吧?’
胡离重重一哼。“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啪啪!”她迅雷不及掩耳地赏他两记火辣辣的锅贴!整个人爬到宽大的办桌上,高高在上的怒骂:“不要以为你高、你壮,就拽个二五八万,告诉你,本祖奶奶不怕你!”胡离不动如山。
“你是什么东西!?麦逸勋选老婆轮得到你插嘴?何况你家太少爷看上我,我还不见得喜欢他咧!”她不符合当麦家媳妇的条件,那很好哇,她也不想从一个豪门,嫁到另一个豪门去受苦受难!从上海来的狐狸都有神经病吗?光凭这个其烂无比的理由,他就故意陷害她和她的朋友,存心要让麦逸勋厌恶她、疏远她,他是哪一国的好部属啊!真正替主子着想的人,可不会使出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
“总之你不配。”胡离还执迷不悟。
“碰!”湘晓又揍了他两拳,说:“刚刚那两巴掌,是我为自己讨的;现在这两拳,是你欠阿祥的!”
她气冲冲跳下桌面,甩上门前撂下最后几句话:“死王八!以关心为出发点的爱不会伤害到别人!你对麦家的忠心,幼稚!可笑!变态!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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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空气中飘荡着微咸气味。
“停在这儿好吗?”转头询问右座的湘晓,麦逸勋替她按下打开车窗的按钮,让清凉的海风吹进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