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着她,没好气地伸手抓住她,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提了起来。
“啊!”她惊呼一声。
“你真是个麻烦!”他眉头拧紧,直接就粗鲁地拉开她救命衣的拉链,毫不温柔地帮她那件脱掉沉重的装备。
她吓得不敢出声,乖乖地任他卸下那重得要命的服装,只是,当救命衣一脱掉,武绝伦立刻爆出一声低咒。
“Shit!你竟然穿着洋装!在这种地方给我穿洋装!”
她惊惶地看着自己的衣着,这身米白色名牌洋装是母亲特地帮她挑的,她离家时就穿上了,那时他也看见了,不是吗?
“你待会儿被蚊虫叮得满头包可别叫救命!”他冷冷地警告。
“我……”她觉得好委屈,谁晓得会遇上这种情况?她又不是专程要来这种荒凉的小岛冒险,她是要去上海准备结婚,穿得美美的也有错?
“好了!别啰唆,快走吧!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岛应该是茂宜岛附近的无人小岛,我们先找个地方等待救援。”他说着迳自往前方的树丛走去。
刚才降落时他就把这个小岛大略看个清楚,这个岛非常小,恐怕不会有人居住,原想打电话向祥和会馆求援,偏偏他的手机又故障,无法拨号,因此只有被动地等待黑亮他们前来搜救了。
她惊慌害怕地跟上前,突然想起机上的人员,不禁担心地询问:“那个……黑亮先生他们……没事吧?”
“我没听见飞机坠毁或爆炸的声音,看来白野应该想办法迫降了。”他回头看她一眼,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惦记着黑亮。
“是吗?那就好……”知道机上的人没事,她放心了。
“怎么?你这么关心黑亮啊?”他声音有着连他也没发觉的尖锐。
“呃……我只是……希望他们都平安……”她小声地道。
“真是好心哪!”他讽刺冷笑。
她感觉得出他不太高兴,但为什么不高兴她却不明白,好像只要她一开口就会惹他生气似的。
于是她不再吭声,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可是他却愈走愈快,一下子就消失在前方的丛林中。
“请……请等一下……等等我……”她惊恐地追上前,可是转过一个弯,却失去了他的踪影。
她慌了,杵在原地,害怕地看着四周的苍郁阴晦,急得几乎哭出来。
“武先生!武绝伦先生!”她叫喊了几声,但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沙沙的风声在她耳边吹拂。
武绝伦不见了?他……居然丢下她一个人?怎么会……
“武绝伦先生!”鼓起勇气往前探寻,她继续大声叫喊,但她的声音惊扰了林中的鸟,突然之间,一群鸟儿从林木深处冲了出来,飞翅在她眼前翻拍,吓得她连声尖叫──
“啊──”
“安静点!不过是几只鸟你也吓成这样!”武绝伦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嘴里叼了根烟,一脸恶作剧地看着她。
一看见他,她的心一宽,惊慌害怕全化为泪水,扑簌簌地流下来。
“又来了,你不要动不动就哭行不行?我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了!”他啐道,重重吐出一口烟。
“我……我以为你丢……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她急忙擦掉脸上的泪,抽噎地道。
“谁教你慢吞吞的?等得我不耐烦。”他说是这么说,不过刚才还真的是故意躲起来捉弄她,想看看她的反应。结果,这个胆小鬼果然哭了,真没用!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低声道歉。
“好了,快走,我发现前方有个山洞,先到那里休息。”他说着转身就走。
这回周脉脉不敢再离他太远,紧紧追随在他身后,可是她身穿洋装,脚踩中跟淑女鞋,要在这枝丫满布、土石不平的树林里穿梭简直就是寸步难行,偏偏武绝伦像是故意整她似的,步伐又大又快,害她跟得气喘吁吁,双腿酸软不说,白皙的手脚还被树枝刮破了好几道伤痕。
好痛!可是她不敢喊出声,咬着唇,硬是将委屈和泪水往肚里吞。
明明要到上海去的,为什么会掉到这个小岛上来?是老天爷在整她?还是父亲冥冥之中在阻止这件婚事?
她愈走愈心酸,也益发想念慈爱的父亲,要是父亲还活着,她也不会落入这样的险境……
武绝伦走在前方,看似毫不理会,其实一直注意着她的情况,他原以为懦弱的她会要求他走慢点,或是撒娇哭闹,可是她什么话也没说,硬是跟了上来。
不错嘛!还算有点骨气。
他嘴角微勾,稍微放慢了脚步。
夕阳西沉,天色暗了下来,蚊虫也愈来愈多,周脉脉开始觉得全身发痒,好像有几千只蚊子同时叮咬她似的,她边走边抓,几乎快走不下去。
由于分神抓痒,她没注意到左方有个大洼地,不慎一脚踩了进去,整个人一滑,摔进水坑。
“哇!”她惊叫一声,坐在水坑里,溅得满身泥水,那件昂贵的名牌米白色洋装就此泡汤。
武绝伦愕然转头,看她一身狼狈,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
她瞪视着他,终于明了武绝伦是个坏心眼,恶劣又幼稚的男人!他以整她为乐,毫无同情心,他根本是个坏蛋!
“都几岁了走路还会摔跤,你也真离谱。”他讥笑着走到她面前,伸出乎要拉她起来。
她赌气地撇过头,不愿接受他的帮助。
他眉峰一挑,恶质一笑。“哦?不领情?那好,你就坐在这里,我先走了!”
说完,他真的掉头就走。
她低着头,不想再被他逗着玩,索性就坐着不动,可是,一秒钟、两秒钟过去,当他的脚步声愈来愈远,她才焦急地抬起头,周围树影幢幢,阴暗得吓人,她倒抽一口气,暗骂自己干嘛挑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和武绝伦赌气,眼下她也只能依赖他了,不是吗?
挣扎地爬起,她正要追上前去,倏地,一只手掌大的蜘蛛陡地落在她的手臂上,她全身一僵,寒毛直竖,接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她口中迸出──
“啊──”
这不寻常的惊骇叫声让武绝伦脸色微变,他原路冲回来,看见她手上那只大得吓人的斑斓毒蜘蛛,随即大喝一声:“别动!”
她瞪大双眼,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动得了?
武绝伦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轻轻一抖,长鞭像灵蛇一样窜出,准确地袭向她手臂上的蜘蛛,不偏不倚地将蜘蛛打掉,却没有伤到她丝毫。
“你啊……”蜘蛛被击落,他正想好好骂她几句,不料才一开口,她就整个人冲向他,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隐忍了多时的惊怕全化为泪水。
“哇!”她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他一怔,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乱了心神,她那纤细的肩膀微微抽动,柔软的身体紧紧依着他,双手则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环抱住他不放……
这一瞬,他的心好像也同时被千万条丝绳缠住,窒闷得无法呼吸,心跳却在缺氧的此刻以不该有的速度强烈鼓动。
怪了,又不是没和女人抱过,他的艳史打十四岁开始至今没停过,各式各样的女人早就摸透尝遍,对于女人的肢体碰触也向来习以为常,可是,周脉脉这种既不蛇缠妖娆、又无娇媚勾引的抱法竟会引发他心底的骚动,牵动他心中一缕怜惜之情……
周脉脉纯粹是反射动作,无意识地抱住武绝伦纯粹是吓坏了,她受够了这个蛮荒地带,她好想回家,回到那个没有虫子、没有恐惧的家里,哪里都不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