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说过--”
“在下说过的话我都还记得,只是当时情况特殊,不方便托出实情,所以也就欺骗了姑娘,还望姑娘原谅。”
原来如此。难怪她在织袍子的时候,会觉得越织越不对劲,因为她从没看过任何一本织谱会像他给的那样,充 满变化又富生趣,简直妙不可言。
“公子言重了,我才想好好跟你道谢呢。”春织摇头笑道。“若不是你信任我,肯将袍子交由我来织,恐怕我 这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到如此高深的织谱,谢谢你。”
“不客气,春织姑娘果然聪慧。”男子点头微笑。
所谓掌谱即织谱,织谱即掌谱,正因为这两者是相通的,所以才需懂得纺织的人将其织出,因为光看谱是无法 领会其中道理的,爱情也一样。
“春织姑娘,你日后可有打算?”微笑过后,男子突然如此一问,教春织愣了一下。
“暂时还没有,过些时候可能会回羽梦馆吧!”她有些犹疑地回答,心里想也许她已经打扰人家了。
“不打算回靖家堡了吗?”男子再问,春织又愣。
“我……”她能回去吗?就算她肯,靖轩恐怕也不肯吧。
“在下可否冒昧的请教春织姑娘,你对靖堡主的感觉如何?”看穿她内心的挣扎,男子换个方式问。
她对靖轩的感觉?
“很难说清楚。”春织出口己也想不通。“有时候觉得他好霸道,有时候又觉得他好温柔,和织谱一样多变。 ”他的多变往往让她无所适从,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他又单纯得可爱。
“那么,春织姑娘是否爱他?”男子接着又问,一步步的探问春织自己也没有想过的问题。
“爱?”春织再次发愣。“我……我恐怕不晓得爱是什么,什么样的感觉才叫做爱……”从来没有人跟她提过 这些。
“爱一点都不难。”男子摇头。“你不妨回想一下曾经经历的感受,便能了解我的意思。”接着他又以一双海 上明灯似的眼眸,引领一脸迷惘的春织,教她打开心眼。
在男子的引导下,春织回想起自己初见靖轩时的兴奋;回想起他三番两次嚷着要退婚,却总是留下她的模样。 她也回想起,当他拉下一张脸,痛下决心送她回京时的神情,那时候她的心就和现在一样,充满了看不见他的 哀伤……
“这……这就是爱吗?”她终于有所顿悟。“每当我想起靖轩,心中便涌上一股甜蜜感,每当我一想到以后再 也见不到他,便心如刀割,这些感受就叫爱?”
如果是的话,这就不难解释为何当她得知靖轩将另娶他人的时候,她会表现得像游魂一样。如果是的话,她就 能理解为何每当他碰她、靠近她,她的心就会燥热不,比犯风寒还难受 。
“是的,春织姑娘,这些感觉就叫‘爱’;你爱上靖轩了。”男子很高兴春织终于想通,嘴角遂忍不住泛起微 笑。
“可是,为什么我自己感受不到呢?”在他还没提醒她以前,她根本没有概念。
“我……我知道我是一个迟钝的人,但是为何靖轩他也不说?”如果他也爱她的话,理当告诉她呀。
“因为他也模糊,或者难以启齿。”男子代靖轩回答,稍后又进一步解释。
“春织姑娘,你曾亲手织过掌谱,应当了解我交给你的掌谱,内容是什么。”
“我知道,都是一些肢体动作,似形非形,似意非意,每一道纹路都清晰,组合起来却又模糊,不是内行人根 本想不到那竟会是掌谱。”就连她也不曾怀疑过。
“没错,正是这样。”男子点点头。“爱情就像掌谱,每一次出掌,每一道动作,都隐隐约约。”
春织闻言愣了一下,没想到爱情也能用掌谱解释。
“你和靖堡主的爱情就像掌谱,总在有意无意间试探彼此的心意。对于耿直却迟疑的你来说,你的掌风打得又 慢又犹豫,而他却是打得又快又急,难怪你们老是打错方向。”男子不但用掌谱解释他们的爱情,还解释得十 分透彻,教春织又是愣住。
“公子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深爱彼此,只是无法协调?”过了半晌,春织终于会意过来,睁大一双眼儿问。“嗯。”男子再一次点头。“但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找到妥协的办法,只要你肯再给他一次机会。”
再一次机会!
这句话听起来很美妙,或许这次真的会有所不同。
“回靖家堡吧,春织姑娘。”明白她已经动摇,男子进一步劝她。“一个人的一生可能会有很多遭遇,可是碰 见真正爱情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你也不想错过吧!”
他说的有理,在她既单纯又迷糊的一生中,难得能看清几件事。可这次她是真的看清楚了,也知道自己要的是 什么--她要靖轩!
“好,我立刻去收拾行李。”下定决心后,春织二话不说就要冲回房收拾行李下山,可才冲到一半,她忽然想 起一件事,连忙止步。
“在我离去之前,可否请教你一件事。”她站在远处遥望男子,觉得他那仙风道骨的模样实在不似凡人。“但说无妨。”男子笑着说。
“你到底是人还是仙,为何能将世事看得如此透彻?”春织也跟着绽开微笑,心中隐隐约约感觉到她再也见不 到他。
“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打从心底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的普通人。”男子摇摇手要她别想太多,春织先是犹豫 了一会儿,继而点点头向他告别。
眺望她窈窕远去的背影,男子的眼中有欣慰、有喜悦,仿佛他完成了一件神圣的使命。
此时,天际飘来一片粉红色的羽毛,那是春的信息。
* * * *
靖家堡里头一片闹烘烘,使暗器的、挥剑的、提大刀的、耍长枪的,统统来报到,里里外外打得好不热闹。
若要问这是怎么回事,怕是没人有空答,因为管事的堡主早已不管事了,哪还管屋里的人怎么打。
没错,靖家堡又有事了,而且闹事的还是同一批人。
“二哥,我快抵挡不住了,你也去劝劝大哥,让他站出来说话。”靖伟满头大汗,边挥舞双手边在人群中大吼 ,要靖齐想想办法。
“省点力气吧,三弟。你看大哥那副死样子,只会帮倒忙而已。”靖齐的双手忙碌得不下靖伟,脑子却比他清 楚。
那倒是,自从他大嫂跟人跑了以后,他大哥便一副失魂落的模样,连人家打到了家门口都不知道。
“该死,打什么打?”嘴里忙着劝架,手里忙着打架,靖伟简直快疯了。“上回才搞定‘织化掌谱’,这回又 来了个‘密陀密心经’,当咱们靖家堡好欺侮是不是?”要打也去别家打,每回一有个旷世奇谱出现,一定准 时上他家报到,实在气人。
“你不甘心的话去掘祖先的墓吧,谁要咱们靖家世世代代都是‘武林仲裁者’呢?”靖齐建议。
“咱们不管行吗?”靖伟含泪接受靖齐的建议,但还是希望不必打架。
“不行。”靖齐跟他一样遗憾,可还是得打。
“那就上吧!”
锵锵锵!
顿时刀光剑影,杀得好不热闹,放弃劝架的靖家兄弟二人只得也加入战局,代他们大哥出征。唯一事不关己的 只剩武林仲裁者--靖轩,此刻他正悄悄坐在花厅的角落,视而不见地饮他的忧,怀抱他的愁,完全罔顾自己 应该扮演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