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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侍郎,本官心跳得很快呢。”轻滑的声音带点阴凉与兴奋。

  “你……心跳快关我什么事?”她瞠目,朝里的人怎么都跟李公公一样?

  “阮侍郎,本官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快活过了,快活到我不想赶尽杀绝了。你要是从此归于我的门下,听我命令行事、受我控制,我可以留你一条命。”

  阮冬故用力挣脱,往后跳了一大步,怒声斥道:

  “恶心死了!”这个东方狗贼有病!嫌恶地用力擦手,看他一脸趣味,好像胜拳在握一样,她骂道:“你不过是个首辅兼任尚书的官员而已!要我听你命令行事,你以为你是皇上吗?要不是有你这个狗官在朝堂作乱,太平盛世绝不是虚言!”

  东方非见她气得满面通红,不以为意笑道:

  “阮侍郎,你要现在跟本官闹翻吗?”

  她咬牙,想起凤一郎的叮咛,恨声道:

  “下官一向有话直说,绝不是有心与大人作对。”

  “有话直说啊……阮侍郎,既然你都有话直说,我也不捉弄你了。阮冬故,阮东潜,哪个才是你的本名呢?”

  她呆了呆,立即答道:“在下阮东潜,冬故是家里取的小名。”

  “是吗?”他早料到这个答案,取过桌上备好的账册,摊开面对她。“近年卖官鬻爵的人不少,本官也不想怀疑你,不过,阮东潜,你的字……实在教本官难以辨认,这样的字体若能让你考上科举,那么本官真要怀疑是你买通主考官呢。”

  “大人,你认为我买官?”

  “本来半信半疑,不过你说话的样子好心虚,瞧,你连语气都在发抖了。本官私下找你来,就是要给你机会。我一向不阻止这种买官行为发生,但,必须在我的默许之下。只要你认罪,我绝不揭露,还能保你从此官运亨通。”他威诱并施。

  她瞪着他。“我……我没有!大人,污蔑官员是有罪刑的。”

  一双堪称漂亮的剑眉扬起,他笑道:“阮东潜,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闹到皇上那里,你才知道死到临头吗?”

  “下官不曾买官,即使闹到皇上那儿,我何惧之有?”

  “好!很好!你敢不敢赌呢?”

  “赌?”

  “你要能默出‘你’当年的应试文章,我就在皇上面前进言,砍下李公公一半的买办费,你们户部也好过些;要是默不出同样的字迹,你就得舔本官的鞋子。”

  “我……我写就写!我写过的文章怎么会忘记呢?”

  “哈哈,阮东潜,你遇事冲动,容易受人挑衅,还有未来可言吗?”转身走向华椅。“本官就陪着你,看你何时能写完。记得,只要你在皇城一天,即使你丢官弃逃,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顿了下又道:“现在还能反悔,你考虑看看吧。”

  “要我同流合污,除非我双眼瞎了,再也看不见这个国家的未来!”语毕,气冲冲地走到桌前坐下,心神虽微虚,但还是鼓起勇气,提笔写上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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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降暗,东西巷的破宅里点上一盏油灯。

  “大公子,饭菜煮好了,我都搁在厨房的桌上。”圆圆胖胖的妇人从小小的厨房出来,就瞧见那一头白发的青年倚门而立。

  凤一郎取过今天的饭菜钱,微笑地交给她。“周大婶,麻烦你了。”

  “哪儿的话!三个大男人不会做饭是应该的。大公子,小公子还没回来吗?”

  “嗯。她上同事府里做客。”

  “那不是挺好的?朝里有人帮忙,小公子必能官运亨通。”见他并不嫌她多话,周大婶按捺不住好奇,问道:“大公子,你跟小公子不是亲兄弟吧?”

  他摸着自己的白发,笑道:“不是。我十一岁才与她相识,算是义兄弟吧。”

  “十一岁,好小的年纪啊。大公子,你一头白发是天生的?”

  “是天生的。我也不大能见太阳,所以咱们的三餐以后还要拜托大婶了。我家阮弟很喜欢大婶煮的菜呢。”

  “哪儿的话,是小公子不嫌弃!”周大婶眉开眼笑地说。

  又闲聊了几句,送走了周大婶,凤一郎看着天色,算着时辰,走回客厅。

  虽然是破宅,但至少还有间待客的客厅,可惜冬故官缘不佳,一直派不上用场,所以小小的客厅改成书房。他在旧桌前坐下,取过字笔,想起十一岁与她相识后,他只为她而活,即使她一心一意走向险峻的未来,他也从不后悔与她并行。

  他再看一眼天色,然后闭眸凝思,陪着她一块提笔写出端正工整的文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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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梆子声响起,东方府内静寂无声。

  主厅内,坐在高椅上的俊美男子,眼皮微抬,睇向正在专心默写文章的少年。

  这小子写了很久啊。他是有耐心等,反正结果都一样,到头还不是得跪地求饶。

  “阮侍郎,就算你能默出通篇文章,字迹不同也是白费心机,你不如认了,千万别令本官失望,当个不知死活的……”话末完,就发现自己在自说自话,这鲁少年正全神贯注,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耳去。

  东方非暗自哼笑,也不以为意,他多的是时间跟这阮家小子耗。视线回到先前阅读的杂书上,没一会他又觉无趣,于是开始打量起阮冬故来。

  这少年绝对不到二十,玉面秀美,身骨纤细,可以说是新生一代里最具卖相的朝官之一,可惜举止粗野,心眼又太单纯,加上无人当靠山,要闹出事来太容易。

  他很清楚他的态度决定阮东潜的未来,现在百官拒阮侍郎于门外,即使这小子有心要议事也无人附和,在朝里等于是个满怀抱负却无用武之地的废官啊!

  他闲着无聊,干脆起身绕到阮冬故的身后,俯近单薄的背,看向写到一半的文章。

  一看,立即怔住。

  怒火顿时窜升,东方非不理她惊讶的叫声,一把抽过她正在写的文章。

  一目十行速读,字迹、内容与他所读的试卷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大人,我还要继续默写下去吗?”她别有用意地问,明眸充满异样的光亮。

  东方非眯眼,缓缓从文章里抬头凝视着阮冬故。

  “阮东潜,从头到尾你都在耍本官吗?”他忍着怒火。

  “耍?”她哈哈大笑:“下官从没暗示过我不是阮东潜啊!是您自己多疑。想当年我写这文章费了多少心血,它让我从此能为百姓抱不平,我怎么会忘记呢?对了,李公公的买办费要请首辅大人多费心了。”她开心地拱手作揖。

  “阮东潜,你可知你得罪了国丈爷,若无靠山,在朝中绝无生机?”

  “一个国丈爷,一个首辅大人,不管我靠谁,我都只会成为一条狗,我是来当官,不是来当狗的!大人,天色已黑,下官得回家吃饭了。”她见东方非不吭声,当他是默许了。她扬声大笑,大步走出主厅,喊道:“怀宁,回家了!”痛快的笑声响彻东方府。

  “大人?”青衣护卫在门口低问:“要强留吗?”

  “让他们走吧。”东方非脸色微青,咬牙道:“依阮东潜直来直往的性子,要拐个大弯栽我到灰头土脸的地步是绝不可能,必有人在背后帮他!”

  “属下上东西巷请阮大人过府时,阮家里还有一名白发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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