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很简单——他的生命之于这个世界,可有可无,渺小得就算哪天突然消失,也不会有人着急;白莳萝不同,一旦她出了意外,白家人或许都要活不下去,而白家一双男人死了,百里集团便要宣告结束,那么很多人会因此失业,没有饭吃。
白莳萝的重要性,牵一丝而动全网,他们两人的存在价值,孰重孰轻,轻易便见分晓。
“豫让,请你务必不要让她流泪回来……你能答应我吧?”祈求的眼眸满溢着身为母亲的苦心。
豫让并未给予正面的回答,迈开步伐,迳自先行走出自家的客厅。
“妈……”噙着惶恐的双眼望向母亲,莳萝的惊惶与忐忑透过眸心不言而喻,“拜拜!”
她草草道了再见,赶忙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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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有个决定逐渐成形。
“芥安,你说这个安排好吗?”吐了口气,白家一家之主——白雪松在大家集思广益的讨论过后,仍旧不放心地询问儿子的意见。
“好是好,不过总得问问两位当事人的意思吧?”对于父亲的计划,白芥安当然乐观其成,然而语气里却又透露着一丝的不安与不确定。
他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尽如人意、顺遂到底,也许到头来只会是他们剃头担子一头热,期待落空。
清清喉咙,尤嘉丽来回看着他们,“莳萝的心思我懂,至豫让……”提起这个名字,她无奈的叹气。
“我也是担心那孩子反对……唉!”白雪松挂意的何尝不是豫让的反应。
向来直言不讳、不喜拐弯抹角的豫让,无论对待任何人都是同副性子,他顾忌一旦豫让不赞成这项安排,很可能当众给了心思细腻莳萝难堪,让她找不到退身的台阶。
“他在想什么真的没人知道。”白雪松没辙的摇头,做了个结论。
霍地,尤嘉丽像是想起了什么,瞠着炯炯有神的眸子盯着儿子,“芥安,你倒说说看,毕竟你和豫让是多年的哥儿们,他的心思你应该最清楚。”
“妈,你的问题真的考倒我了?”白芥安头疼,就知道她会说这个,偏偏他一样爱莫能助。
“你们天天处在一块儿,一起在同栋大楼里办公,怎可能不了解他?”
白芥安摊着双手,“你们都清楚豫让的为人,他的个性闷得紧,嘴巴又比什么还牢,就算我有心关心他,人家也不见得领情。”总而言之,想要窥其心思,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要咱们莳萝继续苦苦守候着他吧?”尤嘉丽气急败坏地发牢骚。
见状,白雪松赶忙安抚,“老婆,你也别急成这样……”
“我怎能不急?天天看着女儿痛苦的人是我可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轻松的说风凉话!”
“冤枉啊!你怎么这样说呢,莳萝也是我的女儿啊!”白雪松哭笑不得地挤出委屈的表情,果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既然如此,你还不快想个办法撮合他们,我不信你不明白自己骨肉的心思。”
“妈,莳萝钟意豫让不是秘密,我和爸也想看见她幸福,可是你认为强求来的婚姻会有幸福可言吗?”白芥安适时地说了句公道话。
他有个比天使还纯真的妹妹,不只心灵纯净,更连丁点儿的表面伪装也不懂,所有的喜怒哀乐总是写在脸上,爱恋神伤更是轻易地透过眼神传达出来,他相信这些豫让都看到也知道,然他一直没有表示,他们这些第三者除了在旁干着急,又能如何?
“豫让应该不讨厌莳萝吧?”尤嘉丽毫无把握,但她情愿认定他是本身性格就孤僻,所以习惯对待任何人皆是没有温度的淡漠。
“不讨厌不代表喜欢,何况喜欢也不等于是爱。”非常中肯的论调,尤嘉丽却压根听不进去——
“我不管!反正今天豫让非得给我一个答案,要或不要都得亲口告诉我。他不至于是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吧,我们白家对他的再造之恩或许不如广瀚的天地,至少开启了他新生的契机吧?”为了女儿的幸福,她任性地像个不明事理的愚妇。
不知何时是迷恋的开端,当她发现时,豫让早已住进了莳萝的眼底与内心深处;她一直有着清晰且明确的感觉,几年来女儿的病情获得良好的控制,全因豫让的缘故。
因为他的存在,所以她很安好,为此,断不容许他消失于女儿的视界之外。她希望他能常常来家里作客,着望他亲上加亲地成为白家的女婿,变身为让莳萝倚靠一辈子的支柱。
她愿意相信,如此安排会是莳萝毕生最大的幸福。这是一个身为母亲的私心盼望,更是不容些许差错的期待。
“嘉丽,我可不许等会儿豫让来了,你当面给他难堪!”沉着语气,好好先生的白雪松难得轻斥她的不是。“当年资助他,我们并未设下这些回报条件,不是吗?”
“是啊,妈,豫让的能力不容小觑,倘若他真是个忘恩负义之徒,大可被跨国集团以优渥的福利与高新挖走,百里其实限制了他的发展空间,我们曾经予他的恩惠,这几年他对公可的尽心尽力算是还清了吧。”
单纯就事论事,白芥安不希望母亲因为激动而蒙蔽了理智。
说豫让是商业鬼才,想必无人反对。他对于市场定位的敏锐观察力,无人能出其右。
他曾亲眼领教他的专业,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大概闲着无聊,豫让在一篇商业专访底下,替正犹豫是否前往大陆设厂投资的受访老板,拟了一份企划,那精湛的分析,教人彻底折服。
认识他以后,你会庆幸自己与他是同一阵线的盟友,而非对立的敌人。
“你们父子俩的意思是,倘若他说不娶莳萝,你们也没有话说?”怒火逐渐酝酿,风暴在尤嘉丽的脸上开始聚拢成形。
“呃……”
“这……”
此时,电铃响起,救赎了相互对视、哑口无言的白家父子。
“我去开门。”
“老妈,拜托你别乱说话!”白芥安连忙跟了上来。
尤嘉丽横他一眼,啥也不说,存心将他的心提得高高的。
“伯母。”豫让淡淡瞥扫尤嘉丽身后的好友,“怎么,何时我尊贵得让大少爷亲自来开门?”
“豫让,话说在前头,等会儿不管你听到什么,请你记住一句话,事情与我无关,我有免责权。”白芥安的行为可谓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加启人疑窦。
豫让睇着他,对他的提醒似乎不以为意。他不认为他们能够设计。左右他。
“豫让,你来了。”白雪松示意他坐下,又以眼神警告了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看来冲动的妻子。
“伯父,你找我有事吗?”他对每个人点头示意,但在笑脸背后却蕴藏着一抹捉摸不定的深沉。
电话中不能讲明的事,让他在出发之前便有了提防。
或许他的心态在多数人眼里不应该,但在这人吃人、残酷至极的社会里,要往上爬或是保全自己,人的心理与个性必会遭到某种程度的扭曲。
打从落地的那刻起,就注定了他这一生偏激的个性。父母遗弃、孤儿院院童的排挤,让他即使接受了白家的经济援助,依然倨傲地保有自己的脾性与原则,自小他即告诉自己,他们施予他的恩惠,算是他向他们借的,有朝一日定会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