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万……。”尹娃小声地。
这时,木桂又涌出新泪,泪悄悄的顶看腮帮,淌了下来。
秋仪看了木桂一眼,问:“木桂,你的意思呢?”
“我……,”木桂望一眼尹娃,泪眼婆婆:“我……没意见,横竖……是我阿母欠 人家的钱,我……我……我……,呜──。”木桂没说完话,扒在桌上泣不成声。
尹娃撇撇嘴,眼眶也红红地。可能是受到木桂的影响,否则,如果她是真伤心,怎 会执意要卖木桂?
秋仪等木桂哭了一阵子,才缓然的道:“如果你是心甘情愿,愿意替你妈妈还债, 何必哭呢?”
“不!我愿意帮阿母还债,但是,”木桂头摇得像鼓浪似的:“我不愿意到王先生 那儿!”
“阿桂!”尹娃脸色一妥,双眼怒睁。
凤秋仪的眼光,这时爱得锐厉,同时,也敛去了笑容,她望望尹娃、木桂,冷静的 道:“这样吧!木桂跟我回去!我付你二十万!”
尹娃睁大眼,张大口,一付受惊状;木桂也擦掉脸上的泪,不信似的直望住秋仪。
“你……你……说,多少?”尹娃隔了老半天,才问。
“二十万!”秋仪的眼光更冷了:“我可以先带你们到我家看看,如果木桂不愿意 ,我们就当没说过……。”
“不!不!”尹娃眉开眼笑:“愿意!愿意!”
木桂看尹娃,不禁悲从中来,她眼眶又红了……“怎么?木桂,你不愿意于”秋仪 冷芒扫向木桂。
木桂俯下头去,愈不想哭,眼泪愈不听控制……。
“阿桂!凤小姐这么好的人家,你再不答应……,回去后,你铁定没好日子过的! ”尹娃拉下脸。
木桂还是哭,她从投离开过家,想不到这一离开,阿母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她真有 漂向大海似的茫然无主……“木桂不愿意的话,就算了。”秋仪低头看一眼腕上亮晶晶 的刁陀表。
“不!”尹娃忙又转头,厉叱道:“阿桂!”
木桂紧紧盯尹娃一眼,忙转向秋仪:“我愿意──愿意跟你走……。”
这会,尹娃眉开眼笑了,秋仪起身道:“那,你们先到我家看看!”
“呃!这……不必了,你的人看起来很好,不必了,对不对?阿桂?”尹娃推推木 桂。
木桂低耆的头,猛一阵点头。
秋仪看不到她的表情,重又坐下,由皮包内,她抽出一本支票簿,振笔一挥,然后 撕下,递给尹娃:“我没有画线,你可以到银行领现金,或者存入户头,随便你。”
尹娃抖看手,眼里、脸上,全为了满满的高兴,振颤,她从投看过这么多钱:“谢 谢──。”
“慢看!”秋仪唤住尹娃:“以后,不能来找她!”
“呃!当然,当然!”尹娃又交待木桂一番:要听人家的话、要乖、要……,然后 ,她怀着那张票子,欢天喜地的走了……。
木桂抬起脸,拼命的想从泪眼中,紧紧留住阿母的背影,可是,像雷雨泼洒的视线 ,竟只是一片模糊……。
在木桂哭的时候,秋仪始终冷冷的啜着面前饮料,等了一阵子,木桂渐渐平静下来 了,其实,只是表面平静,心里呢?
终于,秋仪立起身,道:“走吧!”
人,不管变迁多大,总有适应环境的能力的!
尤其,当木桂下定决心;牺牲自己,帮忙阿母的那一刻,她已企图忘了过去,迎接 未来。
不过,累积了十几年的生活习惯,说改就改,原也不是容易的事“花木桂倚在窗前 ,木然的瞪视苍窗外,窗外楼下,是一大片繁花簇拥,树叶掩映的大花园。有花的地方 ,就有蝴蝶,此时,又值春分,万物复苏,园内正有成只成对,或彩纹斑烂,或黑亮高 贵,或倚红卖绿的蝴蝶,忙碌的穿梭、飞舞看……。
时而,也会有鸟雀其间,有蜻蜓点水似的一般而过。
木桂望得出神了……,她正幻想着;自己穿了美丽的衣裳,插在花丛下,和蝴蝶玩 捉迷藏,或偷偷去抓蜻蜓……,那都是好玩的游戏,在家里,她常和哥哥捕蝴蝶、捉小 鸟……。
忽地,几声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木桂的思想。
只见站在门口的凤秋仪视看木桂的脸,说道:“我要出去。”
“是!”木桂立起身,走向门口。
“你要些什么东西?我买回来!”
“我……不需要。”木桂站定在她面前:“谢谢你。”
秋仪笑了笑;
“女孩子应该打扮漂亮一点,我买几套衣服回来给你。你可以到花园去走动、走动 。”
“是。谢谢。”
秋仪说完,转身走了出去。木桂追上前,叫道:“扼,我──中午,我要去哪儿买 菜于还有……您几点吃午饭,我好预备。”
“不必了,煮饭是刘妈的事。”
“呃!”木桂呆愕的望善秋仪的身影,消失在楼下。
踱进房内,木桂呆坐了好一阵子,太静了,静得让人发慌、无聊。
如果在家,她无聊时,会唱歌。在做工、煮饭、洗衣时,她会哼上一首山歌,现在 ……。
哎!现在不能老回忆家里的事呀!秋仪说,煮饭是刘妈的事?那,这偌大的屋内, 还有其它人了?
去看看他们那些人吧!或许,也应帮忙做些什么事,难道,人家花二十万,请来一 个吃闲饭的?
想到此,木桂一跃而起,掩上房门,走下楼。
绕了一圈,木桂发现这栋双层的别墅,竟是这么大,原想到回房去帮忙,可是转来 转去,她由一扇透明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因为她看到门外,正有一个背影,弯腰在整理花草。走近了,木桂才发现这人很年 轻:“嗨!”
听到木桂的招呼,这个人徐徐转过身来,一怔之后,他咧嘴笑一下,很淡很淡地。
──阴阳怪气地。──木桂想,嘴里却说:“请问你贵姓?”
“刘。我叫其绍。”
“喔──,”木桂点点头,说:“我叫──。”
“花木桂。这几天才来的。你家在台东。今年十六岁。”
“你……你全知道。”木桂睁大眼。
“嗯。在这“流翠园”内,消息流通得很快。”
“喔,这儿叫流翠园?”木桂环视一下周遭,走了两、三步,她又问:“你在干嘛 ?”
其绍没理她,反倒蹲下身子,细细检视花丛、草木。
等了好半天,不见回答,木桂快快的走开,也自顾寻路,一面欣贸花木。
忽然,木桂看到一只蜻蜓,就停留在一朵又黄又鲜又大的花上,她心中一喜,机会 来了,于是,她蹑手蹑脚的移身上前,再屏住呼吸的伸出手……。
突然,就在木桂即将拈到蜻蜓的同时,她的手臂叫人给拍打了一下:“啪!”
木桂吃了一梵,蜻蜓也飞走了……。
“你干嘛?!”木桂瞪了他一眼,生气的叫。
“不能摘花!”其绍还是阴阳怪气的不笑,但也看不出来在生气:“你没看到我在 整理花木。”
“见你的大头鬼!谁摘花?”木桂气呼呼地:“我在拈蜻蜓,看!叫你吓走了!”
“拈蜻蜓也不行!你会弄坏了我的花。以后没事,少来花园!”其绍看也没看她的 。
木桂气歪了,以前在家拈蜻蜓、捉瑚媒、捕鸟,都没人管的!他……一个箭步上前 ,木桂恶狠狠的一把抓下那朵鲜黄色花朵。
等其绍发觉时,那朵花已让木桂丢在地上,其绍变了脸,大步踏上前,一手抓起木 桂前襟,叫道:“你怎么这么野蛮?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