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彻底明白女娲的心情后,不忍卒睹之余,他也不忍心再恨。
“你呢?你又有什么心愿?”对女娲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天都,较在意的是多活了太久的他,对这人间是否还抱着期待。
他毫不客气地一手指着她的鼻尖。
“我希望你能活着,因我不想内疚。”多亏阿尔泰的无聊和她的爱财,这下他可有得忙了。
“谢了,我曾要杀你,记得吗?”天都一手拧着眉心,愈想愈不通,总觉得他似乎关心错对象。
“反正我又死不了,你要再杀我个几回也无妨。”廉贞不以为意地耸着肩,拎着药蓝先行走在她的前头。
即然他都不介意,是无妨啦,只是……
“神为何要杀我?”对这问题已纳闷许久的她,站在原地间着他的背影。
身躯大大一怔的廉贞,当下停下了脚步,似不想面对这问题般地站在原地犹豫了许久,让早就悬心于此事已久的天都忍不住大声地再问。
“为何神要因你而杀我?”
他缓缓回首,当日光照亮他了无笑意脸庞时,他出口的话语,穿透毫无准备的她的耳鼓,亦像抹游魂般地在林间飘荡。
“因你曾是我的妻子。”
备感震惊的天都,结结巴巴地指着自己的鼻尖。
“什……什么?”他有没有说错呀?
“你不信?”他瞧了瞧她写满拒意的小脸,偏首对她扬起朗眉。
她想也不想地一手紧握着拳头大声回拒。
“当然不信!”别闹了,跟这个早该作古、且姿态摆得老高的男人……曾是夫妻?他是嫌她还不够倒霉啊?
廉贞默然地走至她的面前,定定地瞧了面貌丝毫无改的她一会后,不抱期待地问。
“你对前世一点记忆都没有?”
她直接泼他一盆冷水,拒绝与他攀亲搭戚,“很抱歉,我就连去年的事都不太记得。”
他瞬也不瞬地望着她,“你是我妻子的转世。”
天都朝天翻了个白眼,“我还是女娲投胎咧。”
决定早些对她说清楚的廉贞,在她转身欲走时,一把拉住她的掌腕,那一双像是希望能够赎罪的黑眸,在她被看得一愣一愣时,像个咒言似地锁住她的眸心。
“众神不只诅咒了我,它们还诅咒了我的妻子。自你接触到我的那一刻起,众神的诅咒就已开始了,现下,你剩不到百日可活。”
“放手。”完全不相信他所说的天都,一径想挣开他紧握不放的掌心,“我叫你放——”
但她所有到了嘴边的话语,却因他一个饱含内疚的眼神而全悬在口中无法说出口。
他收紧了掌心,压抑地自口中挤出,“我本不想见你的,因我不想害你。”
在见了他破天荒出现在她眼前的模样时,忽然间像遭上天泼了盆冷水的她,僵硬地扯着嘴角问。
“你……在开玩笑?”不会吧?他居然这么认真。
“我有在笑吗?”他冷冷地问。
顿愣了一会后,扯回自己掌腕的天都,边对他摇首边往后退。
“我不信。”
廉贞叹了口气,又恢复了那副事事都不在乎的模样。
“不信也行,那你就等着段重楼在百日后来替你收尸吧。”他都警告过了,若真出了什么事,她可别来怪她。
一种尖锐的声音,在他不语之后的沉默间,像个警钟般地开始在她的心中响起,透过他那刻意不直视她的侧脸,在他两人所筑起的沉默间开始泛滥,她怔怔地瞪着他那此刻不像说笑的模样,而后想也不想地扬起一掌朝他的脸庞甩去。
怎么也没料到她的反应竟是这般,无端端地挨了一掌后,廉贞面色不善地瞪着直瞧着自己掌心发呆的她。
“这是什么意思?”
她骤感不妙地看着自己的掌心,“会痛……”
“当然会痛。”她也被打打看就知道了。
满脸迷思的天都,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她突地止住脚步,弯身脱下脚上的绣鞋后,转身出手如闪电似地将手中的绣鞋扔至他的脸上。
她再次瞪大了眼,“我不是在作梦?”
“你的噩梦已经成真了。”没想到她竟会使出这种暗器的廉贞,面色铁青地将准确命中他脸庞的绣鞋拿下。
看着他脸上明显的鞋印,天都这才像大梦初醒似地刷白了一张小脸,并在他拎着她的绣鞋走上前时,二话不说地转身就跑,扔下留在原地为她的举止还反应不过来的他。
当那具忙于逃命而去的背影逃远后,廉贞没好气地抚着额前的发。
“鼠胆……”
第四章
一路追她追回她的宅子里的廉贞,遭她拒于门外已有好一阵子了,无论他好说歹说,天都就是不开门,也听不进他的任何解释,廉贞的双眼再次滑过这扇只要一掌就可击毁的门扇,然后捺下性子,再次忍让地收回双掌。
“开门。”
“你认错人了!”将身子紧抵在门扉另一端的天都,想也不想地就大声回吼。
“我没有。”他那笃定不移的沉稳声调,马上招致屋内另一波更激烈的反弹。
她火大地抬脚重重往门扇一踹,“我只是恰巧长得像而已!”
“我没认错,而你的长相也和百年前完全一样。”廉贞两手环着胸,干脆再对她抖些内幕,好让她死了那条否认的念头。
下一刻,门扇果然在他预料之下霍然开启,同时在门缝中还夹了张一副难以置信的俏脸。
天都颤颤地指着自己的鼻尖,“你是说……我这张脸皮足足用了一百年从没换过?”他有没有说错呀?
他缓缓替她更正,顺手替她奉上那只她居然拿来扔他的绣花鞋。
“是用了两次。”她要是换了张脸皮,他哪还认得出来并且找到人?
愈想就愈觉得不公平的她,一把抢回鞋,并怒气冲冲地对他拉大了嗓门。
“我就没别的选择吗?”她是天生欠他的呀?
“我也希望你能有。”被吼得神清气爽的他,两眼一眯,当下脾气也被她吼得有点上来了。
打从听完他的话后,赫然发觉大限之期已不远矣的天都,此时此刻才没空理会他老兄究竟是在对她摆个什么凶脸,她一把狠狠拉过他的衣领,眼对眼地直瞪向他。
“喂,你肯定你真没认错妻子?”
“肯定。”他白她一眼,以指弹弹她的鼻尖,“你以为不情愿的就只你一人?我也很委屈好吗?”
“你委屈?”她扯紧了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
他眼中有着掩不住的唾弃,“你也不想想你这是什么德行。”既贪财又没原则,脾气又大得跟什么似的,简直就跟前世差了十万八千里,要不是她长了张相同的脸,而封诰又再确定不过,他才不承认他以前娶过这种女人。
“那可真是抱歉了!”天都朝他微微一笑,接着姑娘她面色一换,再次当着他的面使劲地把门轰上。
不小心说出实话的廉贞,一手捂着差点被轰扁的鼻粱,一手继续在门板上敲个没完没了。
“天都,你躲不了的。”
“住嘴,我才不信你这套!”穿好绣鞋的她,不愿屈服地打开一道门缝用力更正,“还有,咱俩不熟,少叫得那么亲热!”
耐性已差不多被她磨光的廉贞,乘机伸手想拉开门扉,却差点在她猛然合上门扉时被她夹掉十根手指头,眼看她真的是卯起劲来全心全意的否认,他没好气地抚着额与她算起帐。
“当初我有警告你别靠近我了,可你就是要做阿尔泰的生意。”不去想该怎么解决问题,就只是不承认?要是这招有用的话,他捂住她的嘴也不准她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