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而已。”她诚实地点点头,再对他扬高手中已吃空的木碗,“再来一碗。”
“不想嫁的理由?”他边帮她再舀了一碗,边不死心地想为自己挣回些属于男人的颜面。
“嗯……”她认真地抚着下巴想了想,再笑咪咪地对他抬起一指,“你是打算一次听完,还是分个三天两夜听完?”
“不分你吃了。”廉贞不悦地再将俊脸一板,顺道将本要交至她手上的木碗转了个方向。
“等等。”天都一掌重重拍在他的肩上,“你的气度又上哪去了?”实话本来就是不中听的嘛。
他沉默了半晌,最后不情愿地臭着一张脸再次为她服务。
“别净看着我吃,哪,你也吃点。”有福同享的天都,自包袱里挖出自己的木碗后,也公平地为他盛上一碗交至他手上。
廉贞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热粥,再看向蹲在他身旁的她,很不习惯难得对他说话不带着火气的她,也有点不适应,总是对他摆惯了晚娘脸的她,一改旧态,脸上溢满了幸福快乐的表情……
“你又在回味往事了?”埋首在碗里的天都,在他迟迟都没有动静时,头也不抬地问。
“不是。”他朝天翻了个白眼,随即拿起碗胡乱扒上几口。
她抬起头,对他挑高了黛眉,“那你怎会吃得一脸都是?”
当廉贞拉着自己的衣袖随意往脸上乱擦时,停下进食动作的天都,在他愈擦愈糊得整脸都是时,看不过去地摇摇头,索性搁下手中的木碗,一手扳正他的脸,拿出绣帕为他代劳。
“你对你的妻子这么念念不忘?”她边擦边问。
“为何这么问?”他坐在地上皱着眉,总觉得她似乎对他的过往有些误会。
她一手捏着他的鼻尖,还左右地摇来摇去。
“因我总觉得你老是希望我能多像她个几分。”常三不五时的在暗地里用那种比较的目光看着她就算了,他还常在比较完后,皱着一张脸,不然就是摆出一副与他德行完全不符,心事重重的模样,因此就算她生性再怎么迟钝,她也很难不明白这点。
他挪开她作乱的手指头,“你是她的转世,我会这么想也是当然。”
“噢……”天都拉长了音调应了应,半晌,她忽地伸出两掌大大地往他的两颊一拍,双手并牢牢地贴附在他的面颊上。
两颊被她打得隐隐发麻的廉贞,满腹的脾气还未发作,突地整张脸就被她给拉了过去,近距离地与她四目相对。
天都正色地向他声明,“问题是,我不是她,也不会是她。”
近在咫尺的明瞳,乍看之下,与百年前的那一双很相似,可在细看之后,他才发现两者完全不同,瞳色淡淡的她,在光线的照射下,透映着琥珀般的色泽,剔透得几乎可以映照出他的脸庞,而出云的那双,则是漆黑得宛如黑夜的魅色一般。
他怔然地想着,他究竟是在期待她些什么,又想在她身上找些什么?或许有很多,也或许都没有……其实他记忆里的过往,早就已如大漠风沙过眼,片点无存,只是他也不知怎地,只要这般看着她,以往那些他不愿再想起,或是刻意遗忘的种种,总会在不经意中回到他的脑海,就像是再次回到过去中般,且让他有种错觉,错觉以往的一切仿佛都可以重新开始,而且……
他也可以弥补他曾亏欠过她的那些。
“你很爱她?”在他一径地发呆时,天都捧着他的脸庞,歪着头问。
“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自责与内疚。”没有多加考虑的他,想也不想地就直接吐出下意识的诚实想法。
自责与内疚?怎么和她所以为的出入这么大?
他淡淡再述,“我并不爱她,且我从不是个好丈夫。”
天都一头雾水地收回两掌,完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样的夫妻关系。
“啊!”脸部恢复自由的他,才一转过身,就发出一声大叫。
“你怎啦?”站起身的她懒懒地回过头。
他难以置信地捧着饭锅,“你居然吃完了一整锅……”什么时候……她是在什么时候全都吃光光的?她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天都无辜地搔搔发,“好吃嘛,我这是捧你的场。”虽然他的心眼小、脾气大,不过他作菜的手艺实在是好到家,一大早就能吃到这款热腾腾好料,就算他有再多缺点她都愿意原谅他。
廉贞一手掩着脸,“你到底还算不算是个女人……”没有味觉,食量又大得像个饭桶……她就连半点身为女人的自觉也没有。
“哼,我这个女人可比你这迷路男管用多了。”她走至一旁边收拾打包行李,边朝他伸出一指,“咱们先说好,今儿个就由我来带路,你只要负责告诉我地点在哪就成了,不然咱们又得在山里迷路个三天走不出来。”
“随你。”迷路成性的他,在这点上头并不打算与她争执。
当廉贞以沙灭了煮食用的火堆后,准备好上路的天都,已先行走至他的前头,他盯着她的背影,注意到在清晨的冷风吹上她时,她微微地抖了抖身子。
他伸手抚了抚方才被她打麻的脸庞,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后,他脱下了身上的大衣,走至她的身旁在她讶异的眼神下替她披上。
满心不解的天都,在他清了清嗓子时,原以为他会诌出个让她听了又会眉头打结的理由,没想到他却在下一刻,自口中吐出打从认识他以来,在她耳里听来最动听、也最像人话的一句话。
廉贞将下巴拾得高高的,“只是身为男人的风度。”
愣大了嘴的天都,在回过神来时,本是想一如往常地先泼他盆冷水再说,但在看着他依旧跩得跟什么似的表情时,她注意到了将下巴拾得直与天齐的他,其实两眼正颇为不自在地瞥向一旁,这让她突然觉得,这男人跩虽跩,但其实也有人模人样,和看起来满顺眼的时候。
她抚了抚因他而吃得饱饱,还因此而暖呼呼的肚皮,退一步地想着,或许,她可以照着他的话,试着与他和平相处。
“喂,明儿个你还会不会做早饭?”她边走边拉拉他的衣袖,满心期待地问。
他不屑地问:“你觉得我能指望你吗?”他要是再不下海,他就真的得去绑架厨子了。
已经习惯他那款缺德脸的天都,不以为意地拍着他的肩,并鼓励地对他微笑。
“说真的,我开始喜欢你的男人风度了。”
浅浅漾在芳容上的笑意,令廉贞愕然的双眼一时忘了离开她,在那张不与以往一般,习惯对他夹枪带棒,或是明嘲暗讽的面容上,匀匀地绽开了一抹笑靥后,她就像是雨后初晴,池畔娇嫩的芙蓉,悄悄在阳光下露了脸……
他深吸了口气,勉强自己收回一时不注意在她身上走丢的双眼,他沉默地走了一会,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吐槽的冲动。
“你早点像个女人才是正事。”
飞过林间的绣花鞋,在高升的朝阳下,再次命中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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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惨烈。”马秋堂一手端着下颔,颇为同情地对眼前的青梅竹马摇摇头。
惨遭五个王姊连手修理,被打得满头包的段重楼,此刻手上拿着沾了药酒的绫巾,小心翼翼地对镜处理他脸上又被揍黑两圈的眼窝。
在他痛得龇牙咧嘴时,马秋堂纳闷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