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不知道是我身体变得比较“虚”了,还是天气愈变愈古怪,夏天热得人呼吸下过来;冬天则冷得教人骨头发痛。结果只有躲在屋子里。但室内待久了,骨头又开始生水了,搞到最后出门也不是,待在屋子里也不是。
只是,屋内待久了,身体变得更“虚”了。去年底,没来由就得了一场重感冒。真的是没来由,到现在我还想不出原因是什么,只能归咎于天气。总之,那一场感冒来得唏哩哗啦,昏天暗地的。感冒好了以后,很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好象有点夸张。不过,每次只要一生病,我都会有那种感觉,也不是世界末日,就只是世界好象变了一样,基因也重组过似的。
不过,变得是好或坏,那倒不一定。没有人规定“改变”一定是好的,或是坏的。不过,就是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好象变得不一样了。
阿Q一点的想,有所改变总比一成不变来得似乎好一点。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好象感冒也不是一件多坏的事!
啊!啊!我真的是被病毒侵害,操纵我脑部了!
病毒这东西,真是!
或凉或暖或冷或热或闷或躁的天气里,大家请多多保重,别被病毒侵入,占据了你们的脑袋——
小心喽!
第一章
一切。一开始。都从这一天。
这是这个礼拜的第五个菠萝面包了。
虽然吃得有点厌烦,但便宜。
活动中心闹哄哄的,没有人会特地看她,徐钟意不文雅地张开大嘴巴咬她的面包。
“徐钟意?”
有人叫她,温温的,好象把她的名字含在口腔里咀嚼过很多次一样,可以烘出热度。
她抬头,看到对方斯文的微笑。
“对不起。打扰你午餐了。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啊嗯。”这才想到她还张开着嘴巴,连忙合上,蒙着嘴发出语焉不详的声音。一边用力将面包咽下去。
“还记得我吗?我是许志胤。”
“当然。好久不见了,学长。”她其实大概只碰过他两三次吧,她也搞不清楚。
最记得的是他那双没近视颜色深沉的眼睛,像琥珀也类似水晶。她自己都有三百多度的近视,戴隐形眼镜遮着,十分的麻烦。
上一次她遇到他是在诚品。她去看免费杂志,看到他进来,跟他打招呼,他却转头不理人,与他旁边的人说话。所以她也就掉头走到另一边,心里还有点酸气。
她跟他不同系,谈不上什么交情。
之前听蔡德伟说,在他们系上,许志胤挺受学妹欢迎的。他们大气系的女生不算多,但一大半都是“许志胤”命。
有点夸张。
没见过人,她不好批评。暑假时被梅子拉住,不请自去了许志胤的公寓,这才第一次见到他的人。
时尚杂志里坐在帆船桅上,背衬着蓝天大海,穿一件薄透名牌白衬衫,一身饱吸阳光的半露胸肌的诱人身材,牙齿白得对着镜头蛊魅的笑的公子哥儿模样。就是那样。
他就是那样电影似的出场。
“学长吃过了吗?”徐钟意没话找话。想咬口面包填填肚子,又怕自己吃得没形象。
“嗯。”许志胤瞟一眼她手上的菠萝面包,也不啰嗦,直接切入正题。“听说你打算搬家?”
她楞一下。脱口反问:“你怎么知道?”
“听他们说的。”他含糊带过。说:“房子找得怎么样?”
“呃,还好。”其实很不好。但她跟他不熟,不好在他面前抱怨。
那一回去他家,他在厨房准备水果饮料时,蔡德伟冲着他们说:“你们女生拜托撑着点,不要对着学长猛流口水,看人家学长英俊多金就爱上人家哦!”
严格说起来,许志胤不算那种英俊潇洒,教人一看就会大声尖叫兼且昏倒的杀手型,但他那气质真不是盖的。五官深有个性不说,却覆着淡淡的书卷气不至于变粗犷;棕褐的肌肤更减消了白皙文弱的感觉。整体斯文风雅,又有风度,而且稳重体贴.说他英俊,倒不如说他有魅力。
“怎么?你怕我们跟你抢是不是?”梅子反讥。
“我是怕你们伤心流鼻涕。学长不好追哪。不然,问心怡好了。”
惹得洪心怡狠狠甩他一记白眼,瞪得十分不满。
“学长,要不要我帮忙?”她起身到厨房,不甩蔡德伟。
蔡德伟吐吐舌头,还耸耸肩,双手一摊,摆一副“看吧!红货是很抢手的”模样。
客厅窗外就可以看到远处山影。钟意走到窗边,还没来得及感叹,梅子就哇哇叫起来。
“哇!风景真好!你学长自己一个人住这里?”梅子也是第一次到这里。
“是啊。”小吴接口说:“学长说这公寓是他老爸买的。在东区和天母还有房子租给人,光收房租就够活了。学长真是好命,有对好爸妈,都替他张罗得妥妥当当的。”
吴建民是数学系的,跟她们一样念大二。梅子跟他混得熟,没忌讳地拍他一下。
“干么!你嫉妒啊……”
“我羡慕呀!”
“羡慕?住信义路,天天面对大安公园,奢侈得要命你还羡慕?”
“我们三个兄弟挤一间房。学长只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南部家里大片田产,以后全是他的,我能不羡慕吗?”
听着,徐钟意也不禁有点愕然。
因为这样,许志胤才可以不必考虑将来出路或钻破头去念一大堆人都在抢着念的计算机或商业管理,而捡了将来不知能干什么的大气科学吧。
念到研究所,都已经二十四岁、服完兵役了,依她看,对生活,他好象还是没有太大的自觉及忧患意识。瞧瞧这房子!
“哈!志胤学长可以说是一个上好的金龟婿,排名校园里五十大最有价值的单身汉了。”梅子开玩笑。
她多嘴脱口说:“可以想象,他从小生活无忧无虑,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吃米理所当然地不知米价的样子。”
她只是多嘴,反射脱口,倒没有特别的意思。但话一出口了,自然会形成它自己的意思,听的人心中也会演绎出各自解读的意思。
从厨房出来的洪心怡瞟瞟她,滑嫩的眉心微微揪一下,相当不以为然,又不屑跟她浪费口舌似。
蔡德伟伸出两根指头左右摆了摆。
“才不是咧!”摆一副“这你就有所不知”的表情,还连比带动作往她凑近。“我跟你说,学长是那种‘新新好男人型’的。不仅功课一把罩,长得不差又有个性又性感,上得书房下得厨房。你没看到他那身材!啧啧!学长一直有运动健身习惯,可不是那种苍白四眼弱鸡型的男人。看看他那身肌肉!而且,他家事及家务都能一手包办——”
说到那里时,许志胤就从厨房出来。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就停留在未完全经过释疑的“吃米不知米价”的阶段上。
这时面对面坐着,她忽然发现他眼珠的颜色没有别人那么黑,比她原先以为的深沉还要淡一些,深褐色的,像煮熟的茶叶;不太明显的双眼皮靠近了,可以看得见浓长睫毛下,眼眸里的光彩流动。
她莫名其妙地红红脸,稍稍觉得尴尬。这么仔细地看一个男生,未免太那个。但……坐这么近,不看他又要看谁?猛一抬头,不小心又对上他那双清澈没近视的眼睛。
难怪人家说眼睛是灵魂之窗。专门勾别人魂魄的入口吧。
“有看到中意的吗?”许志胤拨拨头发,随口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