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炼一扭头,又跑回去右派大屋。
“阿飞、阿豫,右派人马去日本,我们去法国。”上了车,左风啸便交代坐在前座的左宏飞及左凌豫。
两人满脸不解地从后照镜看着正吸进最后一口烟,然后才拈熄烟屁股的左风啸。
良久,左风啸吐出白雾,给了答案——
“因为我告诉她的地点是假的。”
第五章
去日本竟然要偷渡!
右绾青完全没有料到黑凝、黑炼竟然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死人”,别说身分证了,连护照都没办法替他们办!
虽然说要去黑市买张假身分证不是难事,可是连子弹都买不起的右派哪来的钱去替两人假造身分?
所以右叔托熟识的友人帮忙,将他们送上一艘专门以捕鱼为掩饰,实则也私下偷渡人口到日本或由日本到东南亚的渔船。
航行在蓝蓝大海的前三十分钟,右绾青还十分兴奋,黑炼、黑凝也颇觉新鲜,三人坐在甲板上玩玩浪花、碰碰海水,心里都觉得这趟旅程应该会相当有趣。
再十分钟过去,两个没耐心的人——黑炼、右绾青已经看腻了永远都是一片单调湛蓝、偶尔几朵白色浪花点缀的广阔海面,就连看到海面上跳出来的成群戏水海豚也无法再吸引他们两人欢呼。
再三十分钟过去,海面上的颠簸、摇晃的船身,让向来只在陆地上跑跳的人无法适应,晕船的所有症状全数不客气地冒出来——晕船不是病,可是晕起来要人命。
沉默寡言的船长只丢给他们每人一块姜糖,要他们含在嘴里,以纾解恶心、反胃及晕眩……种种不适,然后就放他们在甲板上“呕心沥血”地狂吐。
三人当中,块头最大、身体看来最壮的黑炼晕船晕得尤其严重,吐光了早午两餐,现在连一滴水也喝不下去,而他们本来以为情况最惨的应该是脸色向来都不太健康的黑凝,但是黑凝却是三个人之中唯一没事的人。
“你看起来糟糕透了。”
听到声音,仰躺在甲板上吹风的黑炼微微睁开眼,看见黑凝半弯着身子,她的身影笼罩在他的上空,挡去了部分的烈日,表情看不出来是否担心。
“要是我跳进海里,有多少机率可以将这些该死的海水煮干?”噢,好难受……
“我说出来会伤了你的自尊心。”机率,零。
黑炼沉沉呻吟,黑凝见她帮不上忙,挺直身子就要去看右绾青的情况,但连转身都还来不及,黑炼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
“留在我身边,好吗?”
也许是这艘船没有太大的空间足以让她躲人,也可能是黑炼现在的模样真的很不舒服,更或许是握着她细腕的热度远较平时减弱……黑凝与他比肩靠坐在船舱外墙,黑炼几乎是立刻粘到她身上,将自己那颗昏沉的脑袋枕在她腿上。
“可以碰碰我吗?”黑炼闭着眼,哑声要求。
“要怎么碰?”
“像我们以前那样,我身体不舒服时,你就会替我抚摸掉所有折腾人的火焰,也像你以前窝在角落猛对抗身体阴寒时,我隔着铁栅那样圈抱住你……”
他的话,变成了画面,浮现在黑凝记忆里。
曾经,有两个孩子,总是彼此依偎,明明两人的特殊能力是相克的,但在某些时候,对方的特殊能力却成为救命的良药。
她冷到直发颤,整个人像冰一样,是他抱住了她。
他热到浑身燃烧,像失控的火势,是她轻抚着他。
黑凝将手心搁放在他的额上,听到他好满足好满足地吁叹一声。
“我已经很久不需要你替我暖身体了。”因为她完完全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身体处于最正常的状况,不再像儿时那么浮躁,容易失了自制。
“我知道,你让我丧失了这个权利。”他的话,听起来颇像埋怨,虽然他轻轻在笑。
“你将这个当成了权利?”
“当然,否则你有其他更贴切的字眼吗?而且那是只有我才做得到的权利,在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让你觉得暖和,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浑身是火的我还是有些用处。”黑炼好喜欢被她这样碰触,不仅是因为舒服的凉意,他还好喜欢她修长柔嫩的手指在他皮肤上游移。“我有弄伤你吗?”他怕自己仰躺在她腿上会带给她难忍的灼热。
“没有,可能是因为你现在身体不舒服,所以你的能量并不太够。”他的体温还是比一般人高出许多,但少了火焰,所以对黑凝而言是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那么,让我再多赖着你一下,好吗?”
黑凝有点讶异,因为黑炼向来都是超级行动派,从来不曾问过她的意见。她不确定他的问句会不会根本没有意义,就算她的回答是否定的,他也同样会死赖着不走。
她好奇,所以尝试。
“不好。”
一听到黑凝的答案,黑炼立刻撑起脑袋就想离开她的腿,后来是黑凝一手压按在他的胸口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我只是……想知道你那句话问得有没有意义。躺着吧。”黑凝一时间有些窘,但在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
“哈哈,也对,我以前好像都没问过你要或不要、肯或不肯,也难怪你怀疑我了。”自己的前科太多,怪不得她不信任。
“你为什么改变了?”
黑炼喜欢这样睁着眼就能看见她的姿势,她的眼睛虽然像冰寒冷,也像冰晶亮,若是以前,他恐怕已经抚上她的脸颊,不理会她是否愿意,但现在,他只是望着她。
“你逃离开我的这些日子,我想了不少,也从右绾青和左风啸两方面学了些小小道理。当然,我不对你说谎,我在强忍自己想拥抱住你的欲望,我也不想谎称自己可以冷静控制好想和你在一起的渴望,你知道那全是自欺欺人的,我爱你爱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区区几天就扭转我的执着?只是,当我知道你为了躲我,宁愿跟着陌生人走,我心里是很不好受的……凝,你说过,我让我们都为难了,可是我不知道会让你为难成这样,我要爱你,但不要让你不开心,我会爱你,但不强要你也爱我……”
“呕!”不远处传来呕吐声,是晕船晕到昏天暗地的右绾青。
“真不会挑时间……”黑炼不悦地闷声嘀咕。
难得他找到好机会将左风啸传授给他的“放长线钓大鱼教战守则”拿出来进行,偏偏杀出个程咬金,而且还是在他说了那么一长串的真情告白后,被她以呕吐来作结!
“你还好吧?”黑凝分了些注意给右绾青,因为右绾青此时的脸色比她还差,白惨惨的,半点血色也没有。
“我想回台湾,呜……”右绾青蜷着身子,脸上挂了好几道狼狈的泪痕。人在身体不舒服时,是最想家、最挂念那道最爱吃的菜、最爱喝的茶、也最想念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还是我们请船长调头回去——”
“我要去日本报仇,呜……”右绾青咬着刷白的嘴唇,却咬不出任何红艳血色。
“你的神智还清醒吗?”怎么说话开始没有条理了?
“黑凝,你把我冰起来好了……等到了日本,再叫火男替我融化,这样我就不会像现在难受得要死了……”右绾青连爬到黑凝身旁的力量都没有,只能勉力拉扯到黑凝的长裤裤管。
“冰起来,不用五分钟,你就会脑部缺氧死亡。”黑凝善尽告知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