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
“我来就好。”玉玲姊婉拒梁宛歌的好意,“你跟先生到沙发去坐着吧。”
梁宛歌看着玉玲姊轻哼着曲儿离开,脸上的困惑只增不减。
“……她说手是假的,是什么意思?”她求助于唐虚怀解答。
“义肢,玉玲姊因为意外导致双手截肢。”他淡淡带过,没打算进一步说明是什么意外。
“原来如此……可是她的动作看起来和平常人没什么差别。”甚至比平常人还要灵活。
“那对义肢是很精密的机械手臂,外包防火仿真皮,一些生活上基本的动作都不会有问题。”
“来来来,喝热汤。”这次玉玲姊端出整锅汤,不过她走路的速度放慢许多,还左右瞧瞧会不会有人又突然冲出来——幸好没有,她总算安全的将泡菜锅放在桌上,舀好汤,递给唐虚怀及梁宛歌。
这下,梁宛歌真的确定玉玲姊完全不怕烫——当她看到玉玲姊没用任何抹布阻隔就捧着那锅还在冒泡的汤。
“快趁热喝。你们两个淋了一身湿,不知道会不会感冒,来,快喝。”
“那个叫囡囡的小女孩也是你的房客吗?”
“当然。”香辣的泡菜锅汤头真是好喝的没话说,才入喉,就觉得身体都暖热起来。
“你的屋子好热闹,真多人。”像现在,光一楼就有三个房间门边缩躲着三个人在看他们。
“我也不想看到这么多的人,这间屋子当然是住越少人越好。”唐虚怀的音量不小,完全没有掩盖这种赶人的口吻,梁宛歌瞄了在场其他人,他们的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
真奇怪,哪有房东对房客说这种话的?要赚人房租也该摆出和善一点的嘴脸吧。
“先生,要不要我顺便下些面,让你们加在泡菜锅里吃?”玉玲姊脸上的笑意还是很温柔,完全没受到唐虚怀的话影响。
“好呀。”他还真有些饿了,追着梁宛歌跑三条街,是得补充一些热量,她也是。
唐虚怀一个应诺,玉玲姊立刻又忙碌起来,烧开水、下面。
“……”梁宛歌骨碌碌的眼朝四周流转一圈。
“沉默什么?”他以肘轻碰她。
“玉玲姊事实上是你的妻子吧?”
正在喝汤的唐虚怀呛到,猛咳嗽。
“你在胡说什么?”好不容易顺了气,他立刻反问她何来这种怪想法。
“她的态度简直把你当成天,一个女人会把一个男人当成天般尊敬,除了父亲外,另外一个勉强有机会上榜的身分就是丈夫了。”而唐虚怀的年龄绝对构不到父亲,理所当然只能让她联想到另外那个啰。“还有……囡囡是你的女儿吧?”一个联想甫成形,另一个联想紧接着冒出来。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他给她一个假笑,“贞梦和雅惟还是我的大小情妇哩。”
他一说,躲在房间门后的三人倒抽凉气,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先、先生,你别开这种玩笑呀!”砰,关门。
“是、是呀,我和贞梦哪有……哪有那个资格?”砰,关门。
“……”砰,关门。
第三道没附加任何言词的关门声,大概是在抗议自己没被点到名。
“她们是在害羞。”以女性的直觉,梁宛歌有这种强烈感觉。
她不意外他的房客会暗恋他,光以外表来看,唐虚怀很吃香,生得人模人样,用来骗小女生最合适。
她不相信唐虚怀没有半点感觉,他又不是迟钝的人,面对女孩子的放电,他会没接收到才怪,可是唐虚怀的处理态度似乎是以不变应万变,不点破、不讲明,粉饰太平——是因为这样才能安抚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众多美人儿吗?
“我和她们的关系不像你想的。”
“是噢?”她摆明不信。
“她们住这里都是有目的的。”
“我知道。”目的不就是为了他这个美色吗?
“你的眼神在说你不相信。”
“事实上,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这是你的私事,我是旁观者,无从置喙,你爱在自家建个后宫,一楼藏些美娇娘,一楼藏些俏娈童也不干我的事,我没兴趣探人隐私,你继续放心的玩下去好了。”只是她嘴上说着,人却捧碗往离他最远的单人沙发上移动,不再跟他并肩而坐,呼噜噜吃着泡菜;只用斜眼瞄他。
“我有这么淫乱吗?”又是美娇娘又是俏娈童,想要他精尽人亡也不是这种玩法。
“我不知道,问你自己啰。”当事人还来问她这个无关者,真好笑。
梁宛歌才喝完半碗汤,鼻尖已经冒出薄汗,果然泡菜锅很袪寒,她不敢动手去擦鼻上的汗,怕弄伤歪鼻,只能用小手扇呀扇。
“要是每个住进我屋子的人都沦为我的玩物,那么你又该怎么定义你的地位,嗯?”他没放过她,端着碗,硬是要挤坐到单人沙发的扶手。
已经很热了,做什么还一直靠过来呀?梁宛歌用眼神瞪他。
“我?我只是进来洗个澡兼讨碗热汤喝的路人甲,你不用费心照顾我。”她吃完泡菜锅就会自动走人。
“你不是还要动第二次整型手术吗?”
“是呀,你要跟我约时间了吗?”她想摸出记事本,才想到她的皮包忘在唐虚怀的诊所里,那时忙着跑出他的诊所,压根没留意到自己的家当。“你讲吧,我记在脑子里就好,等时间一到,我会自动上你的诊所报到。”
“不用上诊所,我们就在这屋子里动手术,你也不用走,就留到动完手术后再离开,所以,恭喜你要在这里住下来,从路人甲沦为我的收藏品之一。”他的表情,还真的将电视剧里无恶不做的恶人脸给学得十成像。
梁宛歌怔了一下下,“什么?”
唐虚怀放下手里的碗,长指挑梳着她半湿发丝,将那些顽皮不听话的鬈翘给一根根抚平。
“我没跟你说吗?这里除了是住家之外,更是一栋——最居家式的豪华医院。”
第三章
梁宛歌总算有些懂他的意思了。
这栋公寓是他家,也是他的密医医院,他是房东兼主治医师,而玉玲姊他们则是房客兼病患,这个事实是晚上一大桌子的人围着吃饭时她才发现的。
十几个人一块用餐,感觉就像在吃宴席一样,她偷瞧大家,台面上除了唐虚怀看来最正常之外,几乎清一色都是身体有病痛或残疾的病人——当然也包括她这个整型失败的女人,其余的不是面色蜡黄到毫无血色,就是吊着点滴出来扒饭,再不然就是吃到一半,突然把手呀脚的拆下来往旁边丢。
“她是梁宛歌,从今天起,也会住进屋子里,大家多照顾了。”唐虚怀简单向在场所有人介绍她,可惜时间抓的不够好,在她正啃着油腻腻的鸡屁股时,大家的目光全扫向她。
“……大家好。”梁宛歌只好赶快放下鸡屁股,尴尬地向众人打招呼。
唐虚怀依序替她一个个介绍众人的名字,梁宛歌大概只记得起一半,另外一半根本是右耳进左耳出,她心里不禁暗想,别这样考验她的记忆力好不好。
“梁小姐,你就放心在这里住下来,大家都很好相处,你会喜欢这里的。”玉玲姊挟了好几样菜到她碗里,其中包含好几样她不敢吃的菜,她还是只能客气地全数接下来。
“嗯,我想我一定会的。”梁宛歌笑得很可亲,模仿玉玲姊体贴人意地挟菜,将自己碗里不敢吃的东西全往唐虚怀碗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