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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别忘了你的措辞,我已经是这儿的二夫人了!”她神情严厉地纠正。

  “啊,对不起,我又忘了。”茵茵懊丧地敲敲头,不明白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说话、做事总是不对劲,一再地出岔子。

  “我问你,燕总管有没有说来的人是谁?”

  “没有,他只说贵客临门,没说来的人是谁,后来我问他,还被他给斥了回来。”茵茵照实说道。

  “哼,也不过是个小小总管,凭什么这样嚣张?我好歹是这府里的二夫人,他不尊重你,就是不尊重我!”马云盼柳眉倒竖。“去!去问清楚来的人究竟是谁,否则我不见客!”说了这堆冠冕堂皇的话,还不是存心找碴。

  “二夫人……”茵茵垮下青色脸孔。

  “还不快去?”

  “你还楞在这儿做什么?叫你去你就去,到底懂不懂规矩呀!”莲妈气极,扯着茵茵的胳膊硬将她推到门边。

  “要是大庄主责怪下来……”

  “什么?”听到“大庄主”三字,马云盼的表情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庄主也会到吗?”

  “是啊,都已经在大厅等着了。”

  下意识地拨拨刘海、整整鬓发,马云盼装模作样地咳了声,从方凳上起身,转而坐落到镜台前。

  “好吧,看在庄主的面子上,我出去会客就是。”

  唉,女人果然是善变的!茵茵松口气,虽不解她何以突然改变主意不再刁难自己,但还是庆幸不必跑这一趟。

  “奶娘呀。”马云盼声音甜腻地喊。“快来替人家梳个漂亮的发髻,要耽搁了时间可不好。”

  “是是是,奶娘立刻替你梳个漂亮的髻,一定让你漂漂亮亮的。”莲妈堆起满脸的笑,接过玉梳为她顺直头发。

  明明都已经习惯了,可一瞧见自己亲娘与马云盼那热络亲昵的模样,茵茵还是心痛难当,黯然地推门出去外头守着。

  抓着两条辫子,茵茵已经不记得娘曾经为她梳头过。她只记得,自己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自己洗头发、梳头发、绑头发、剪头发,而马云盼,她甚至连梳子都拿不好。

  一样是人,出生的背景却注定了一世的富贵与贫贱。

  茵茵落寞地蹲下身子,瞪着庭子里被秋风刮起的枫叶绕着圈儿起落。

  如果她是那枫叶,她要逃离那圈圈,逃到一个平等的世界,每个人平起平坐,没有人高高在上,也没有人是奴才。

  可,她知道世上没有这样的地方,至少,她到不了这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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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虹厅”北临莲荷潭,潭水清澈,面积广阔。

  以南则为小池假山,植满广玉兰、六月雪、夹竹桃,扶疏接叶,云墙下古榆依石,幽竹相傍,山旁花廊曲折。

  铺陈华丽典雅的大厅里,费隽淳穿着一袭铁灰色缎面的圆领袍衫,英气逼人地坐在一张黄花梨交椅上,侧边则依序坐着一男一女,也就是今日登门造访的“贵客”。

  这男的看上去约四十有五,面颊色泽像嗜酒之徒泛着红光,长眉斜飞、凤目深瞳,身着墨绿色长衫,身材魁梧健壮,说起话来声似铁帛,一旦仰头朗笑,那洪亮声响,仿佛要掀了屋顶、拆了房子似。

  反观那名女子则是出奇地寡言静谧,衣衫皓白如雪,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如云似锦的长发披拢在右肩,用一条白色缎带简单束起,身上没有赘余佩饰,娇容也未施脂粉,脸色显得苍白,却有种说不出的出尘。

  “这样说来,翰淳脸上的鬼胎有救了?”扬起两道剑眉,费隽淳不自觉地流露出欣喜之色。

  “没错,不过这水芙蓉性情古怪,又擅长易容术,登门求医者莫不是碰了一鼻子灰。有人说她是名佝偻拄杖的老太婆,也有人说她是二八年华的绝色少女,更有人说她其实是个男儿身,总而言之,没人晓得她究竟长什么样。”说到这,男人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虽然我也弄不清她的真面目,但她欠了我一个人情,只要我带着信物要她依言救治,不怕她拒绝。”

  “铁大哥的意思是……”

  “哈,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么?”被称为铁大哥的男子爽快豪语。“我陪着翰淳弟亲自走一趟,三个月后,保证还他一张俊脸儿。”

  “这……”费隽淳语调一凝,神情肃然。“二弟才刚新婚不久,若要他这时出远门,恐怕……”

  “不,我去!”

  一个毅然绝然的声音自厅外传入,费翰淳跨进门槛,礼遇地朝着那位铁大哥深深一揖。

  “好久不见了,铁大哥。”

  “哪里会好久?不也才两年?”铁冀云再度朗笑,震得四周花瓶玉盆都啪啦摇晃,看得出他内力惊人。

  “这位姑娘是……”费翰淳注意到那名陌生女子。

  “喔,她是我收的徒弟。”

  “徒弟?”费翰淳吃惊极了,却见那女子神色冷淡,未有变化。

  “别理她,咱们聊咱们的正经事要紧。”铁冀云似不介意冷落徒弟,让她从头到尾坐着不发一言,当她不存在似的。

  又待开口,厅外又有人来到,是姗姗来迟的马云盼,身后跟着奶娘莲妈与丫鬟茵茵。

  一身珠围翠绕、脸上涂脂抹粉的马云盼袅袅款款进到厅里,媚态可人地微微一揖,半带矫情地娇嗔着:

  “真对不住,奴家来得迟了,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诸位原谅。”语出同时瞟了眼费隽淳,载溢风情无限。

  铁冀云满脸诧异,理该猜出这女子是谁,但他难以置信的是,费二弟竟娶了这等庸脂俗粉,外表俗艳虚华不说,光这惺惺作态的谈吐就令人倒胃。

  “让我为铁大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二弟媳。”费隽淳同样在皱眉,只不过他隐忍了下来,不像铁冀云大剌剌地瞪着马云盼,直接皱起两道粗黑浓眉,叫马云盼也不悦地跟着蹙眉头。

  铁冀云困惑地望了望费翰淳,疑问写满两只圆大牛眼。

  “这位则是铁冀云铁大哥,另一位是他的徒弟。”费隽淳不着痕迹地继续为两人介绍着。

  “铁大哥你好。”虽然心里下高兴,马云盼还是挤出笑容问安。

  “好,当然好。”铁冀云粗着嗓门答,声音大得颇为刺耳,毫不掩饰心里的反感与反弹。

  “翰淳,你和弟媳相偕而坐吧。”费隽淳朝他说着。

  为了维持表面上的“恩爱”,费翰淳勉强地牵住她的手,知道她嫌恶自己碰她,因而在坐下后快速放开。

  “铁大哥,你说找着了水芙蓉的住处,就有希望治好我脸上鬼胎了,是么?”费翰淳不慌不忙地问着。

  铁冀云神色一正。“没错,你真要跟我走一趟?”

  “那当然。”

  “你不是才新婚不久?”他不客气地问。

  “新婚不久并不代表不能出远门。”费翰淳看也不看妻子。事实上,马云盼压根儿也不会在意这事,反之,她希望他离得愈远愈好。

  “我看也是。”铁冀云答得也挺顺的。

  “怎么,夫君这张脸--有得救了?”马云盼佯装关心地询问。

  “是啊,不晓得小娘子介不介意让丈夫远行半年?”先前说是三个月,这会儿铁冀云倒是故意将时间拉长。

  “虽不舍得,也得让他将脸医好啊。”她风情万种地盈盈一笑。“您说是不是呢,铁大哥?”

  铁冀云不答理她,径自望向费翰淳。“费二弟,既然弟妹如此识大体,我也就安心将你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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