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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朱炯敛眸,注视杯皿的眸光很黯然。“三年了,皇兄已伤透了脑筋不是,何苦再费心?”

  “你的症状并非药石罔效。”

  “闻人的医术已属顶极。”举杯,香茗入喉。

  茶已凉,成苦涩,宛如他此刻的心境,凄凉。

  眸底的神伤闪掠,圣皇适时捕捉入眼。

  “别忘了,他有个妙手胜华陀的老师父。”

  朱炯摇摇头,无语。

  “如何?朕包准这次不会再让你蚀本。”他也可得到个正常的好爱弟,何乐不为。

  “皇兄……”

  “好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别再跟朕讨价还价,来来来,咱们再下一盘……唔,等等,赏梅会你帮朕安排安排,拟个名单让朕瞅瞅。”到时再想办法撮合撮合,就不信他不上钩。

  寒风起,梅办飞舞,静寂亭台内两心绪。

  第八章

  城里首富季府外,红灯笼高高挂。

  内厅,喜字耀人目。

  以逃婚出名的季家千金再一次准备出嫁罗。

  府内外,东一句恭喜恭喜,西一句托福托福,上至员外本人,下至家妇奴仆,个个莫不眉开眼笑,只因这婚啊,是季银珠亲自允诺,意思即是,他们家的美丽小姐不再逃亲啦!

  打从圣旨降下至今,季府人莫不忙成团,虽说刚开始大伙儿为着小姐的昏厥吓得团团转,可今日宾客云集,贺礼堆如山,这喜事已把那段小插曲冲散。

  一处不怎么起眼的小角落,后花园的拱门处,悄悄走进了位华服男子。

  那男子,身材相当地修长,虽步伐蹒跚,手里拄了把拐杖,头上还戴了个黑纱斗笠,却掩不住浑然天成的尊贵气势。

  黑纱下,藏了双黝黑亮透的凤眼,瞧见每一梁柱上,那艳红红的双喜,眸底随即抹哀伤。

  撇过眼,依着记忆,他脚跟儿拐向东面,步向那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地方,亦即季银珠的闺苑。

  尚未靠近,便见两侍女自季银珠的闺苑走出,不多想,他立即闪身至亭柱后方。

  “哎!这小姐又不吃不喝了。”着粉色衣裳的小丫鬟无奈的看向手中所端之物,叹气。

  “是啊!再这样下去,小姐铁定会病倒。”另一着鹅黄衣裳的丫鬟附和着。

  “怪了,这喜事不是小姐亲自允诺吗?而且还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洛才子呢。”

  “听说啊,小姐早在数年前便有心仪之人,你知道吗?全府上下都在传,小姐心仪之人就是洛才子呢,只可惜那时洛才子心里已有人,现在旨降下,小姐也该是高兴才是,我在想,会不会小姐就因为太兴奋了,所以才会紧张得吃不下、睡不着?”

  “或许吧。”

  两丫鬟聊着走着,已渐行渐远。

  他立即走出,抬头瞧向枫木后方,那紧闭的窗后,隐约浮动的身影。

  许是心有灵犀,那扇木窗开了,娇柔的身子缓缓步出,并挨着木栏缓缓坐下,眺望。

  以他的角度,他瞧得清楚,而季银珠却望不见这儿有人正以专注、温柔却神伤的眼神注视着她。

  她果然瘦了,神情不似往日的生动,憔悴了许多。

  心疼无以言喻,却又无计可施,是他抛弃了她,是他自动割舍这份情,悲伤难免,揪心难免,但他相信,洛轩可以给她他无法给予的幸福。

  而相思……就由他尝吧!

  胸口翻涌着痛楚,是心痛抑或胸痛,难分清,唯一清楚的,是她不断奔流的泪水。是的,她哭了!

  以如此远的距离,他怎能看到她的泪,可诡异的,他就是瞧见了,仿佛还能听闻她极度哽咽的斥骂。

  她……该是恨他吧!

  哎!银铃儿,你恨吧,宁愿你恨我,也别再爱我,记得恨完后,要把我彻彻底底从心拔除,别再记起我,懂吗?

  我的银铃儿,别再哭了!你哭得我心好疼哪!

  这么下去,你就当不成美丽的新嫁娘了,会引起他人的猜疑的,要快乐,唯有忘掉我,你幸福便是我此生唯一愿望,明白吗?

  遥望她,微眯的凤眼底有红丝,只要稍稍眨动长睫,盈眶的湿雾随即凝成水珠,滚落。

  突地,一阵冷风袭来,他冷不防的咳出声。

  本以为短咳即止,然,胸口紧缩,难抑制的咳嗽和着血腥一古脑的涌上。

  别在此时……脸上添恼。

  身虚晃,掌心紧压枫木上,剧咳。

  “是谁在那里?”

  他身子一僵,倏地转身走开,步蹒跚,咳难止,再大的步伐也走不快。

  身后,季银珠很快的追上,奔至他跟前。

  “你来做什么?”

  她没猜错,果然是他!

  都已经伤她伤得那么深,也如他所愿,择一良人来嫁,他还来做什么?

  “下个月我便是洛家人,如你所愿。”娇唇吐讽语,尖锐。

  “恭喜你。”

  “你来就为了说声恭喜?”冷笑。“还是,庆幸自己脱离纠缠?”

  闭上眼,深吐息,压下深沉的悲苦。“银铃儿……”

  “别唤我银铃儿,你不配!”

  听这柔唤,她就怒,费尽数日时间,她仍忘不掉这该死的负心汉,非但如此,夜里思,梦中忆,昔日相处的甜蜜温馨入梦扰人。

  适才,她便是教这恼人的梦哭醒。

  朱炯想说些什么,话未吐出口,便教剧烈的咳嗽打断。

  季银珠本想枧而不见,然他咳得用力,迫得她正视,瞳眸冰冷藏忧心,拉近距离,靠近他身边,她挽起他手臂。

  “银铃儿?”

  “你可以绝情,我却非铁石心肠,要眼睁睁的看你倒下,我做不到。”臭着脸儿搀扶他。

  他微笑,苦涩。“我知道,你是有情人。”

  “闭嘴,此刻你没资格同我谈情。”封住内心翻涌的担忧,她不想为这绝情郎伤半点神。

  “是啊,像我这样的人的确没资格……咳……”话未尽,又是一阵剧咳。

  不敢摊开手心,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己渐渐步向绝地。

  “既然身体不适,为何不在府中好好休息?急着印证是否甩开了我吗?”屡屡出口皆刻薄。“请放心,从今而后,你大可忘掉我季银珠这个人,反正你我之间,种种皆戏言,这亲一结,我成了洛家人,咱们也该一拍两散,不再有任何交集。”

  轻将他扶上自己的床榻,关上门,替他倒茶水,她的头儿始终低垂,连正视他她都不愿。

  她不想让他瞧见了心里的伤,不想,只因自尊,为怕不该有的情感再冒出头,然,她管住了心,却逼不走擅自作主的泪,涟涟。

  瞅着一地的湿渍,他心揪,冲动的伸手将她揉入怀,低喃:“银铃儿,是我对不起你。”摧心痛。

  “放开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挣扎、挝打,她发泄。

  一声对不起就要抹掉她心中怨,甭想!

  银铃儿,我对你并非同情啊!话滚喉,难吐出,他知道再多言,便会透露心中深深的不舍舆悲痛,可,要他看着她满是伤心的泪容,他做不到。

  伸手执起她的柔嫩下颚,凝入盈水的瞳眸,指腹轻触上她芙颊,柔柔地、缓缓地拭去晶莹。

  本想推开他的,可当季银珠的眼对上他的,所有的悲痛、怨怒瞬间沉凝。

  那是极度绝望的哀伤,不亚于自己。

  那是极度的不舍,充斥痛苦的挣扎。

  那是极度的心疼,如以往的爱怜。

  抬眼时,虽然他及时掩去,仍是不慎兜入她眼底。

  为何?他怎能有这些表情?怎能?是为求取自己的谅解吗?谅解他的变心、谅解他的有了新人忘旧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深沉的伤是种置之死地的绝望,无法假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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