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饿,倒是觉得有点困……”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既然困了,何不早点收拾收拾回家睡觉?做不完的工作留待明天再做也不迟。”英雄怜惜地瞅着她那张布满倦容的小脸蛋。
“我知道!我把这几件检查完就回家。”她把检查OK的成品一个个放进大盒子里。
“那……我先走一步,让你专心工作。晚安!”英雄摆摆手,神情略显落寞的掉头离开。
“晚安!”她头也不抬随口道声晚安。
这几天,一直没睡好的田媛再也抵挡不了瞌睡虫的连番侵袭,两片沉重的眼皮子困得睁不开,决定暂时搁下手边的工作,先靠着沙发打个盹儿,待养足精神后再继续干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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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琪!都十点半了,怎么还没打烊?”韩烈边问边弯腰钻进拉下一半铁门的店内。
刚才,他刻意开车打田媛住的公寓经过,抬头瞥见一屋子漆黑,心知她尚未返家,于是,绕道过来店里找她,给她一个惊喜。
“我是想打烊回家,可是,媛媛姐蜷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没敢去叫醒她,只好耗在这里慢慢等她睡到自然醒喽。”湘琪嘴巴说耗着却也没真的闲着,她正拿着毛线针打毛衣。
“时候不早了,你先走吧!我在这里等她醒来。”
“那就麻烦你了。”湘琪闻言,赶紧把打了一半的毛衣放进抽屉,抓起搁在椅背的外套穿好,拿起皮包走人。
“一点也不麻烦,拜拜。”
“拜拜。”湘琪出去后将整片铁门拉下。
韩烈切掉橱窗里的光源,只留下信道的日光灯,这才走进田媛的办公室。
他心疼地看着她披着一件苏格兰羊毛短外套,整副身躯蜷缩一团窝在沙发上,他立刻脱下身上翻着毛领的皮夹克覆盖在她身上。
她咕咕哝哝挪了挪身躯,继续睡。
他坐在沙发前面的纸箱上目不转睛凝睇她……她睡得十分香甜,微微上扬的唇角勾勒出一朵笑意,仿佛正在作一个甜蜜的美梦。
相反地,他的两道浓眉却愈锁愈深……愈锁愈深……是的!他没忘记,当初他是为了报复才刻意亲近她追求她,他对她的深情款款全都是在演戏。只是,他发觉自己就快要演不下去了,因为,田媛的善解人意是他始料未及,他多跟她相处一秒钟,就削弱一分他想报复的心。
这是否意味已经到了该跟她摊牌的时候?
不!
再等等!再等等!等她爱他更多一点……等她爱他更深一点……
唯有这样,一旦真的摊牌,才能飙高她的伤心指数,这样的报复才叫淋漓!才叫痛快!
不是吗?
他三分痴迷夹杂七分困惑的眼,瞬也不瞬盯住甜睡的她,一根弓起的食指完全不听使唤似,滑向她细嫩的脸庞……来来回回轻轻刮抚。
该死!
停下来!停下来!快点停下来!
当她闭上眼睛睡着的时候,他大可恢复本来面貌不必演戏。
可是,为什么他的食指就是不肯听话不肯停下来?
噢!他真的爱死当食指滑过她丝帛般脸颊的那股子悸动感觉……事情的发展近乎失控,他不禁矛盾起来、懊恼起来,开始有点痛恨自己……
“阿烈?”田媛张开睡饱的困眸,灼亮如星辰。
“你睡醒了?”他拾掇飘忽得老远……老远的思绪,宠怜地捏捏她粉嫩嫩的桃腮。
“现在几点啦?”神情迷迷糊糊的她揉着困眸问。
“十一点四十五分。”他瞄一眼手表。
“糟糕!我只想打个盹儿,没想到竟睡了两个多钟头?天啊!我还有一大堆工作没做完哪。”她抓着他的皮夹克发出小兽般哀鸣。
“你一定是累坏了,才会靠着沙发睡着。今天晚上,说什么我也不准你再熬夜工作。”他坐过去她身边。
“不行!我偷工睡了两个多小时,说什么也得老实补回去。”
她倾身想拿篮子里的成品检查,他却把她拽进怀里搂着不放。
“你满脑子工作!工作!工作!已经冷落我好几天了。”他板起脸孔抗议。
“我怕工作进度一旦缓慢下来会赶不上船期。阿烈,你也看过合约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慢一天就得罚3%滞约金。”偎在他暖呼呼的怀抱,她很想就这么依偎着……可是,不行!她不能偷懒。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拼命,否则,我一定阻止你签约。”
“你若阻止我签约,小心我会恨你。”
“恨我?”他勾起她的下巴,探索她的脸部表情,他淡淡叹喟了声,问:
“欸!你独自经营一间店还不够忙碌?还要接外销订单让自己忙得没日没夜?”
“我喜欢忙碌,因为,那是一种肯定。”她深褐色的瞳仁折射出坚毅的眸光。
“可是,我担心你体力不支。”他温柔地将她滑落的发丝顺至耳后。
“你别看我长得瘦不啦叽,从小我就是个头好壮壮的健康宝宝,生病吃药的次数,摊开一双手掌扳十根手指头就可以数得出来。”
“是吗?我才两天没见到你,你就累出两个熊猫眼袋,连额头都长痘痘,这会儿睡醒了也没空梳头……”
“你一定要这么老实形容我此刻的丑模样吗?噢!我是不是像极了一个黄脸婆?”她捂着两片发烫的瑰颊觉得好糗。
“其实,也没那么丑啦!我记得有一句‘粉’出名的广告词,说什么……自然就是美。”他托高她的下巴很用力逡巡三遍,说了一句台湾国语。
“美你个头。”她不客气地敲他一记脑袋。
“哈……”他一点也不生气还放声大笑。
“笑?你尽管笑吧!我懒得理你。”她挣脱他的怀抱,从篮子里抓出一把吊饰套进手指头,一个一个详细检查。
“呃……你手头缺钱?”他止住笑,一脸正经问了一个现实问题。
“缺钱?不!我不是缺钱,我是很努力存钱。”
“哦?”他双手枕在脑后,舒适地打直两条长腿靠着沙发。
“以前,我的店原本开在五分埔,房东太太看见我生意做得强强滚,就在租约到期我哥陪我前去找她续约时,竟然一口气要跟我调涨50%租金,还扬言我若嫌贵就搬走,后面还有一拖拉库的人抢着要租。我哥听了气得一脸铁青,二话不说拉着我转身就走,哥宁愿我另外找店面一切从头开始,也不愿见我任由房东太太宰割。”
她顿了顿,接着又说:
“我还记得一踏出房东太太的家,哥就抓着我的手,对着天上的星星许下一个心愿。他说,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帮我买下一间店,让我永远永远不必再受房东的气。为了一圆哥未完成的遗愿,我必须把握住每一个赚钱的机会,然后,存进我的购店基金帐户。”
他缄默不语,两颗乌亮乌亮的瞳眸,恰似一泓深不可测的黑潭水。
“就在我哥得奖后,他的琉璃工作室接获不少订单,我哥很兴奋地告诉我,等他还清当时为了成立工作室跟银行借贷的款项后,就可以开始存钱帮我买下这间店面……”她喉头一紧哽咽追忆。
“媛媛……”见她泪湿眼睫的楚楚模样,他的心宛如遭人重重一击,感觉好痛!好痛!
“可……谁知道,他会走得那么突然……”她甩了甩头凄迷一笑,故作坚强的说:“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可以完成我哥未了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