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爱一生珠宝钟表公司”就是韩烈的店,除了位于衡阳路的总店,延平北路还有一间分店。“钟爱一生”除了卖钻石珠宝金饰,还代理包括:百达翡翠、江诗丹顿,浪琴、芝柏、亚米茄、劳力士……等等瑞士名表。
韩烈输入密码打开嵌入墙壁的隐藏式保管箱,从中取出一个银质珠宝盒,回到他的办公桌坐下来。
他把珠宝盒里头的钻石一颗一颗按照大小排列在铺着绒布的长盘里,点了点,一共二十三颗璀璨夺目的裸钻静静躺在盘子里相互争辉。
叩!叩!叩!清脆的敲门声。
“请进。”韩烈扬声响应。
“韩先生,您找我?”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店里的首席珠宝设计师小唐。
“小唐,你过来看看。”韩烈拿镊子夹起其中一颗,小心翼翼放在高倍数精密放大仪器底下,熟稔地旋擎调转至二十倍,他头也不抬地朝小唐勾了勾手指头,邀小唐过去欣赏。
“好。”
“纯度干净无瑕……切割精准完美,麦穗般的金黄色泽,啧……像绝世美女般令人怦然心动!”小唐眯觑只眼透过放大镜证不绝口。在珠宝设计师眼中,一颗完美的宝石跟美女没两样。
“这一颗三点一八克拉黄色马眼钻是‘全方位科技’蔡董事长买下来送给他太太的金婚礼物,我打算交给你设计镶嵌,不过,我想先听听你的构想。”韩烈坐下后示意小唐也坐下来。
“我想采用时髦的四爪立体戒台……”小唐边沉吟边在他办公桌前面的圈椅坐下来。
“四爪?不好!四不讨喜,改六爪如何?六六大顺。”韩烈一听到四爪当场摇手否决。
“咱们中国人的禁忌比猫身上的毛还多。”小唐颇不以为然地翻白眼冷哼。
他是韩烈从香港礼聘的广东仔,头脑灵活、手艺一流。
“讨吉利的心理在作祟嘛!要不然,监理所公开拍卖什么XX一六八车牌号码,落槌价怎能拍到百万之谱?”
“改六爪就改六爪吧!依我看……这颗马眼裸钻够大,太花稍太繁复的戒台不但画蛇添足还会抢走它的光采,我建议用白金六爪戒台,简单大方更能突显它高贵品味。”
“我个人完全赞成你的看法,不过,有钱人不见得有品味懂品味。小唐,你也知道蔡董事长夫人喜欢珠光宝气,恨不得从头到肌镶金包银金光闪闪,这次,蔡董大手笔买下这颗黄色马眼钻,你却为了突显钻石的价值只简单镶六爪戒台,我保证蔡夫人她一定会跑到店里发飙跳脚。”开店做生意首先得摸清楚大客户的心里在想什么,然后,投其所好准没错。
“说起蔡夫人的品味,实在是……耸搁有力!真是可惜了这颗顶级美钻,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小唐内心不禁兴起美人配拙夫的感叹。
“小唐,别忘了顾客至上!你就勉为其难帮蔡夫人设计一个华丽气派的戒台,最好在抓爪上镶满碎钻,好让她在一堆董事长夫人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真是俗到毙。”小唐扮个作呕的表情。于公,他跟韩烈是老板伙计;于私,两人是常常相邀到PUB喝酒把妹的哥儿们。
“说说你的构想吧。”韩烈知道小唐每次骂完之后,必然灵感涌现。
“我准备把六爪设计成六片叶脉,每一片叶脉都镶满碎钻,戒围阴刻一圈回旋纹,保证整枚戒指金光抢抢滚,让人看了螫眼。”小唐抽出笔筒里的铅笔,在便条纸上勾绘出草图。
“嗯!不错!看起来很华丽,是蔡夫人喜欢的款式。呃……如果,把镶叶子的圆碎钻改梯型钻搭配马眼主钻,你觉得如何?”
“梯型钻比圆碎钻价格贵好几倍,镶嵌时也很耗工。”
“只要钻戒够豪华够耀眼,就算多花一点钱,蔡夫人绝不会心疼。”
“好吧!就依你的意见,改采梯型钻。”小唐从善如流。
“小唐,我知道你每次设计蔡夫人的珠宝都呕了一肚子气,我为了弥补你,这二十多颗大大小小的4C钻石就由得你自由发挥。”韩烈指指绒盘里熠熠发亮的裸钻,慷慨表示。
“真的?我心中一直构想打造‘流星雨’钻石套炼,包括:项链、耳环、手炼跟戒指,这几颗正好用来镶星星主钻……”小唐一扫沮丧,整个人从蔡夫人的俗不可耐中挣脱出来。
“你大胆去设计,我保证你的流星雨钻石套炼一镶嵌好,立刻腾出店里最醒目的橱窗展示,还把你这位设计师的大名摆上去。”
“你不怕我被高薪挖角?”
“不怕!我相信没有任何一家珠宝公司跟我一样,一毛也不抽设计师的设计费。”据韩烈所知,有几家狠一点的珠宝公司光付设计师薪水独吞设计费,有的则采五五或者三七拆帐。
然而,在韩烈眼里设计属智能财产,是设计师呕心沥血的结晶,他绝不剥削,只心安理得赚珠宝利润跟赚工钱。也正因为如此,他的珠宝设计师除了自立门户之外,几乎没有人跳槽到别家珠宝公司效力。
“你的确是个很阿莎力的好老板。”小唐竖起大拇指。
“过奖!过奖!改天请你喝一杯。现在,麻烦你在签收单据上签名,然后快点把屁股挪回你的办公室,专心设计镶嵌蔡夫人的钻戒。”韩烈把绒盘里的钻石装回羊皮袋,等小唐签名后交给他。
“没问题。”小唐拎着羊皮袋走出去。
韩烈抓起西装外套穿好,按下内线电话告诉他的经理筱凤:
“我外出找古教授。”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古教授长年穿一袭衣摆飘飘的长衫,春夏是丝绸质地,秋冬则是纯羊毛织锦缎,配着一把雪白长须,乍看之下,活像古画里走出来的隐世高仕。
“阿烈,你这趟滇缅边境之行,收获如何?有没有买到宝啊?”古教授习惯性地伸手摸摸胡须。
“托您老的福!这次真的让我买到宝,不但,一口气把上回亏掉的钱全部弥补回来,还小赚一笔。”韩烈送上两罐古教授最喜欢的冻顶乌龙茶叶。
“哈……那就好!那就好!”古教授笑着收下茶叶。
“这枚戒指上的蛋面翡翠就是我这次买到的宝,我特地镶一枚送给您,感谢您的指教。”韩烈从西装口袋拿出一只墨绒戒盒打开来,里面插着一枚油光嫩绿的冰种翡翠戒指。
“送我?谢谢你。啧……你瞧瞧,这翡翠娇嫩得都快滴出水来似,当属A级极品翡翠。阿烈,你说这枚蛋面翡翠是你在滇缅玉石市场买到的?”古教授取出戒指,转身扭亮矮几上的那一盏古瓷台灯,眯觑起眼睛把翡翠戒指递至灯光底下探照,啧啧称赞。
其实,古教授一辈子也不曾在大学教过一天书,他是个爱玉成痴的退休生意人,因为,钻研玉器矿石数十年,在古玉界深具权威,任何一件古玉到他手上,他可以马上正确地分辨出年代跟真伪,所以,大家在佩服得五体投地之余,都必恭必敬称他一声教授。
韩烈经由同业友人的引荐认识古教授之后,常常登门讨教如何挑买玉矿原石,古道热肠的古教授总是倾囊相授,这也就难怪韩烈今天要专程送上这么贵重的谢师礼。
“的确是我在缅甸玉矿原石市场买到的。此趟滇缅行,可说是三年来收获最丰硕的一次。”他眉飞色舞地继续说道:“以前,常常听人家说什么运气好到连城墙都挡不住!我总是抱着姑且听之的怀疑态度,没想到上个月到滇缅边境采买玉矿原石,却让我生平头一回感受到这种鸿运当头的痛快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