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略挑高了一眉,紫瞳放下手中的酸奶,终于寻到了一丝兴味。
“与中原的帝王不同,楼兰王一生只选一次秀女,而正妃则是由秀女中所选出,还有,唯有正妃方能产下楼兰未来的继承人。”掌柜压低声调,气氛霎时变得有些神秘。
紫瞳笑笑,没受到影响,庶出当不了继承者,而嫡出往往注定了尊贵之身,中原皇朝不也是遵循此理吗?
“掌柜的,这道理不难懂。”
睥睨了她一眼,掌柜的隐约猜到她心中所想,摇头。“姑娘,事情并非你所想。”
“喔?”紫瞳眨了下眼。
“楼兰历代的规矩,选秀的时间和正妃,得经由佛塔中‘神婆’的指示、认定。”掌柜的接着道。
“神婆?”紫瞳淡淡地呿了声。
“是呀!”掌柜的话语一转,压低声调。“而且鲜少人见过神婆的模样,但她在庆典时会出现。”
“喔?”紫瞳对于掌柜口中所谈及的神婆,兴起了几分的好奇。
“姑娘,你由扬州一路而来,就当是增多见闻,去看看吧,选秀大会上,说不准能见神婆一面呢!”
“嗯!”巫紫瞳只是略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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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入夜后的楼兰城不若白天燠热,温度急骤下降。
强风卷来漫天细沙,罩得天空灰蒙一片。
“阿爹,怕是要起沙暴了。”一扇木窗被人缓缓由里头推开一道细缝来。
探出头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可爱女娃。
“芜月,将窗给合上吧,你这样往外直瞧,也不可能提前将你夜鸣叔给瞧来。”桌上烛影摇曳,桌后正坐着一个伟岸男子。
他,正是楼兰王国之主——鄂图克。
由摇曳的烛光中,隐约可瞧出他有饱满宽阔的额头,一对浓黑的眉,他那双锐利的眸子,恰似遨翔于天际的野鹰,既敏锐且有神;直挺的鼻梁、丰厚的鼻翼,在在说明了他异于中原人的血统;紧抿微勾的唇线,显出了他的自信与天生的王者气势。
“阿爹,我的心事都教你给猜到了。”芜月反手拉上了窗,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踱到桌边。
芜月的父母本是由中原往来于丝路商道的商人,数年前在来楼兰的路上,半途遭遇盗匪双亡,干钧一发之时,鄂图克在盗匪刀下救了她,因此她叫鄂图克为阿爹。
鄂图克放下手中的汉书。“若连你那一点小小心思,我都不能猜出,又如何当你的阿爹?”
这丫头讨人喜欢,古灵精怪又贴心可爱得紧,所以他才会收了她当义女。
“是、是,阿爹不仅是阿爹,还是个日理万机的楼兰王呢!”芜月边说边掩嘴笑着,对于这个义父,她可是打从心眼里敬佩。“阿爹,你说,夜鸣叔何时会来?”
睨了她一记,鄂图克的薄唇一勾,轻笑了声。
“就知你等不及。哪,人不就到了吗?”
他扬眸瞥了梁上的屋瓦一记,缓声道:“夜鸣兄,人既已到,别老待在屋瓦上,现在外边沙暴已起,小心会沾染一身尘。”
自幼的武术锻链,让他的耳力比一般人好上许多。
“鄂图兄,没想到这一年来,你的耳力又好上不少。”木窗应声被推开,由屋外窜进了条人影,弹指间,他已站在桌案前。
“别来无恙。”司徒夜鸣双手一拱。
“夜鸣兄也是。”鄂圈克由椅上站起,不改塞外人的豪气,单手搭上他的肩。
“夜鸣叔。”一旁的芜月缠了过来。“这回你可不能再骗我了,人家等了一年,就等着能跟你回关内去瞧瞧。”
夜鸣望着她,道:“我可没兴趣当你这小丫头的奶娘。”他伸来一手,揉乱了她一头长发。
芜月摇摇头,逃开他的摧残。“我才不是个小丫头!”她退开两步,昂首瞪着他。
“你不是吗?”夜鸣难得与人抬杠,半哼着声。
“阿爹,你瞧夜鸣叔,又欺负人家了。”自知辩不过人,芜月转向鄂图克求救。
鄂图克摇头一笑,“芜月,夜深了,你先回房去歇息吧,我与夜鸣还有些要事得谈。”
芜月虽有些不舍,但仍听话地退下。“夜鸣叔,这回你可不能趁我回房睡时又偷偷地跑掉。”合上门前,她还不忘频频交代。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扉的那端,鄂图克率先拉回了眸光。
“那丫头喜欢你。”芜月天真活泼,好恶从不藏于色。
夜鸣微勾唇一笑。“对我而言,她太小。”
“可再等个几年,那丫头也就到了二八年华。”鄂图克抱着与他不同的看法。
夜鸣顿了下,才道:“鄂图,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我喊你一声岳父吗?”
扬起一眉来,鄂图克朗笑了数声。“可别将我给叫老了,你我年龄可不相上下呀!”
他心知夜鸣对于芜月也有好感,只碍于她的年纪尚轻。
“何况,当初收了这丫头当义女,也是你在一旁怂恿的。”在一趟中原之行中,他结识了夜鸣这个好友,而两人在一同回楼兰的途中,又在沙漠里救了芜月。
夜鸣噤了声,思绪仿佛也跟着拉回数年前。
“时间过得好快呀!”他有感而发地一叹。“对了,鄂图,你今年也二十有八了吧?”
“嗯。”鄂图克点了下头,眉结却因这话题而微微地拢紧。
“是今年选秀吗?”到楼兰的途中,他已见过几位赶着入城参加选秀的女子。
“你也知道,神婆年纪大了。”说到无奈处,鄂图克深深一叹。
“既然是这样,她为什么不早些年办选秀?”
鄂图克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她说时机未到。”
“什么时候才到?现在?她身体状况不乐观时?”夜鸣双手负背,来回踱了数步。
望着他,鄂图克又沉默了会,而后转了个话题。
“江南一直不见有消息。”
神婆传至这代已无承继之人,所以他们依她的灵力感应,到江南寻找一位巫姓女子。
“我这趟来就是要与你商讨这事。”夜鸣望了他一眼,终于停下脚步。“如果寻不到下一任神婆,抑或是已病入膏盲的神婆在这次秀女中随意指了个正妃给你,鄂图,你会接受吗?”
“夜鸣,你不懂神婆在我国家里的重要性。”他心中虽也有百般不愿,但这是祖宗之规定。
“重要到足以让你自毁半生幸福?”夜鸣微叹地摇头,心里有股感同身受的苦涩。
鄂图克沉默了会儿,然后深深一叹。
“你说得不无道理,但这传统不得不循,何况我父王和母后不也挺幸福的?”
“你这叫自我安慰。”夜鸣踱到他的身边,抬起一手来搭上他的肩。
“总之,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略扬起脸,鄂图克的眼里闪过一道光芒。“以当下的情况看来,也唯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觑了他一眼,夜鸣叹息地摇摇头。“如果楼兰少了位神婆,会如何?”
鄂图克步到窗边,伸手将窗推开一条缝隙,看着窗外的烟尘罩空,
“应当就如这会儿漫天的尘沙吧!”
楼兰本只是沙漠中的一座绿洲,祖宗深信,是神婆为这绿洲带来了福荫,让往来于丝路上的商人、使者,皆能在此落脚,而繁荣了这个国家。